【轉貼】夜不語詭秘檔案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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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詭秘檔案 系列

ps:我可能兩三篇一起po唷

目前進度:

01碟仙- #1

02木偶- #9

03蘋果-#15

04腳朝門-#25

05黑匣子-

06風水(上)-

07風水(下)-

08茶聖(上)-

09茶聖(下)-

10痕跡-

11妖魔道-

12味道

13金娃娃-

14寶藏(上)-

15寶藏(中)-

16寶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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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碟仙

引子

  「碟仙,碟仙,快從深夜的彼岸來到我身邊……碟仙,碟仙,快從寒冷的地底起來,穿過黑暗,越過河川……」

  黑暗的教室裡,有四個女孩子圍在一張桌子前端坐著。其中有兩個女孩面對面的將手指輕輕按在一個像是裝燈油的碟子上,她們的嘴唇慢慢張合,不斷輕念出一段類似咒語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碟子,毫無預兆的緩緩動起來。

  其中一個女孩興奮的叫嚷:「快問它問題。對了,我們要先問什麼?」

  「就問這次的期末考好了,我們四個會不會過?」一個短頭髮的女孩眨巴著大眼睛說道。

  那兩個手指按著碟子的女生閉上眼睛,又默默念了一會兒。

  平鋪在桌上的八卦圖文紙上,碟子疲倦的緩慢移動起來,最後,在「是」字上停住了。

  四個女孩頓時欣喜若狂的歡呼起來。

  「接下來問什麼?」有一個女孩緊張的問。

  「問妳未來的老公是誰好了。」她對面的女孩嘻笑道:「嘻嘻,看他是不是我們班的帥哥王永。」

  那女孩頓時滿臉紅暈,狠狠瞪了她一眼:「妳再說我就不理你們了。」其餘的女孩哄然笑起來。

  那兩個按著碟子的女孩更是一邊笑一邊念著:「碟仙,碟仙。我們許美女未來的老公是誰?」

  那女孩的臉更紅了,恨恨的就要去拉那兩個女孩的手臂。但是就在她的手剛伸出去時,突然整個人都驚呆了。

  碟子移動,停在了一個字上。是個「無」字。

  沉默。四個女孩互相對視著,許久才有個女孩開口:「它是不是想要告訴我們,許許的老公姓吳?」

  「不對,圖文紙上有吳字,不需要用諧音字。」另一個女孩聲音顫抖的說。

  「我……我不要玩了,好怕人。我們把它請回去吧。」許許害怕的低聲道。其餘的三個女孩頓時表示同意。

  「碟仙,碟仙,請回去。」按著碟子的兩個女生用緊張得有些乾澀的聲音說道。

  這時,碟子竟然又動了起來。這次是真正的動,瘋快的帶著這兩個女孩的手指在八卦圖文紙上游移著。

  「碟仙,碟仙,快回去。」那兩個女孩的聲音夾雜著強烈的恐懼,但是碟子只是一個勁的移動著,瘋狂的移動著。

  「死……了……」許許兩眼發直的看著八卦圖文紙,像發現什麼似的突然叫起來:「妳們看,那個碟子一直都在『死了』這兩個字之間移動。會不會,會不會……」她害怕的不敢再說下去。

  她對面的短髮女生當機立斷的對那兩個恐慌得幾欲暈倒的女孩道:「秀秀,文文,快放開碟子。我們立刻走。」

  「我們放不開。」那兩個女生幾乎要哭出聲來:「手指,手指好像被粘住了。」

  「不可能!」短髮女生抓住她們的手臂用力向上拔,想要將她們的手指和碟子分離開。但卻沒有任何效果。那女孩只好往後退了一步。

  「芸芸,不要走。不要拋下我們。」那兩個女孩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哀求著。

  「文文,秀秀,我不會拋下妳們。放心,我會救妳們的。」芸芸從衣兜裡緩緩掏出一把削鉛筆的小刀,雙手顫抖的說道:「不要怕,只是會有一點點痛。不過一切都會好的。我會救妳們……」

  黑暗的教室。深夜十一點。空蕩蕩的教學樓裡,傳來的最後一個聲音竟然是兩個女孩的慘叫聲。

第一章 在水邊

  

  這是一個疲倦的世界。這個大地上的人們有著強大的探索慾望,他們不知疲倦的為未知的東西命名、歸類。然後又將那些永遠無法解釋的東西賜予了一個奇怪的名詞--鬼。

  但是鬼真的存在嗎?抑或它只是神奇的大自然產生的錯誤而已?

  我是夜不語,一個常常遇到詭異事件的男孩。我出生在月輝年的六月,老媽常喋喋不休的對我說:「你剛生下來哇哇大叫的時候,家後邊的那條河便漲起水,誰家都沒事兒偏偏水灌進了自己家,還真是怪事。」

  而且根據奶奶回憶,我剛被抱回家的時候,一個雲遊的道人來到家中,指著我說,「這個小傢伙的一生注定不尋常!」家裡人很高興,但聽那道人又說:「這不尋常並非好事,他再大一點應該會看到許多不想看到的東西,而且……」但話還沒有說完便匆匆走了。

  ──看到不想看到的東西?

  現在想來,或許他在說我有陰陽眼吧,但事情似乎又不盡然。事實證明,我的靈感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弱許多。總之從那時起,奶奶便燒香拜佛,在家裡貢神以求我平安。但這卻依然不能阻擋我該要到來的命運……

  可以說這一生我的的確確遇到過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突然有一天想將它們統統記錄下來,用來博君一笑,也算是對這種無奈的命運又一次自嘲式的反抗吧。

  不過,在講述這個故事前,請允許我再發一小會兒的牢騷,回想一切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對了,那是在小學畢業後,老爸為了我的前途,將我送進了一所出名中學的貴族班。順帶提一下,當時我老爸早已脫離了多年前的窘貧局面,成了當地極有名氣的企業家、房產家等等諸多頭銜。也因為包裡有了幾個錢,把我老媽給甩了,娶了一個小他十多歲的、漂亮的女人。

  現在想來,我的性格從極度的頑皮變得沈默冷靜,就是受了那個打擊吧!說實話,那時我真的有些討厭變得傲氣十足的老爸,覺得他就是個俗氣的暴發戶。比起其他暴發戶的不同,只不過是肚子裡多了些墨水吧。所以一聽滿臉嚴肅的老爸講到如果讀了貴族學校,就必須住校這一恐怖問題時,我想也不想的欣然答應了!他愣了愣,滿臉的不高興,想來是他本以為我會捨不得離開他。

  就這樣我跨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全都是有錢人構成的、也是一個我生平最不齒的世界──可以說,那是一個流氓胚子的世界,有錢的人們在裡邊努力的發著野脾氣。

  在這個與我格格不入的世界裡,我唯一感覺就是每個人都很難相處,都有令人極度厭惡的性格。

  因為我不太看得起這些人互相攀比,便總是離他們遠遠的,不願合群。也因為自己過慣了簡樸生活,打破了班裡公認的奢華規則,那些自以為正義的人們便肆意的在我身上耍起了流氓性子。

  那麼牢騷完畢吧。

  總之我常常被修理的很慘,直到有一個週末。那天老爸派他的司機到學校來接我回家。在眾目睽睽下,我慢條斯理的跨上高級轎車,全班人都驚奇的張大了眼睛。我笑了。這一次我感到了錢的震撼力。

  此後,那些小流氓們將對我的滿腔憤怒,轉化為恭維的滔滔長江之水,綿綿不絕。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到了初三,雖然每個人都對我和顏悅色,但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待著,並不認為那些常在我四周大唱頌歌的人值得深交。

  但是,這樣的生活畢竟還是平靜的。直到那一天,班裡的張聞對我叫道:「喂,小夜,今天晚上要不要來點刺激的?」

  「你們又想幹什麼好事?」張聞這個搞怪大王,總是有滿腦筋的鬼主意。

  他湊過來神秘的說:「碟仙,你聽說過沒有?」

  我吃了一驚:「你們想請那種玩意兒!聽說如果不能把它送回去,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張聞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像個行家:「送不回去的機率太小了。而且人們不是叫它仙嗎?這就說明了它也不是老要害人。」

  我皺了皺眉頭:「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我看還是少碰為妙。而且學校的校規裡不是明文禁止學生玩這種玩意兒嗎?」

  他卻說道:「那你要怎麼應付這次的數學突擊考?聽說只要請來了碟仙,你就可以問它任何問題。嘿嘿,不是我說你。雖然你的數學成績比我們幾個要好上一些,但離及格還是有一段距離吧。」

  「我不會參加。」

  「真的?」

  不想理會的我轉身就走。但身後依然傳來張聞的喊叫聲:「今天晚上十二點,我、你、狗熊、鴨子和雪盈五個人在教室……」

  媽的!那傢伙還真是個不管別人想法的怪胎。

  於是那一天晚上,我終究去了。夜色籠罩著整個偌大的學校。常常聽人說這所中學是在一座亂墳崗上建起的,一到晚上,那些有怨氣的鬼魂們便會出來,四處遊蕩在校園內。我當然不會相信這種鬼話。但看到沉潛在黑暗中,孤零零的教學樓時,還是忍不住的感到從脊背上冒出了陣陣的涼意。

  「真的要請……請它?」雪盈怯生生的拉拉我的衣角問。

  「這不是你們計畫的嗎?我可是臨時工,什麼都不知道便被你們拉來了。」我冷冰冰的答道。

  「安靜一點,鬧到校警就完了。」鴨子噓了一聲,輕輕打開教室的門。我們五個走了進去。

  我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冷眼看著那四個人緊張的並起桌子,點燃蠟燭,鋪開八卦圖文紙,最後拿出了一個像是祭灶王爺的油燈碟子。

  「誰先來?」狗熊拿著碟子問。

  五人一陣沈默。

  不語了半晌,鴨子道:「我看,這裡邊最……嗯,那個理性的要算小夜了。就讓他和雪盈打頭陣。這種美女和帥哥的組合一定可以一次成功。我這提議怎麼樣?」

  我哼了一聲:「我早就說過自己到這裡來只是當個看客,絕對不會參與的。而且張聞不是信誓旦旦、神氣十足的說誰要跟他搶,他就跟誰急嗎?」我看了張聞一眼:「喂,你那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豪情壯志逃到哪兒去了?」

  「誰……誰逃呀!」他結結巴巴的說:「去就去,就一條命嘛。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說完還真坐到了桌子前邊。

  狗熊說:「那我就第二個吧。但如果我們兩個請不來,那就換一個人再請,直到沒有人了為止。這樣好不好?」

  他見沒人有異議便道:「我們開始吧。」

  「碟仙,碟仙,快從深夜的彼岸來到我身邊。碟仙,碟仙,快從寒冷的地底起來,穿過黑暗,越過河川……」他們兩人各用食指按著碟子的一端輕輕念著。

  三分鐘過去了,碟子紋絲不動。又過了三分鐘,依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聞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換手,換手。」他輕鬆的跳起來,左手在鴨子的右掌上一拍。這只膽小的鴨子戰戰磕磕的坐下去,把食指小心翼翼的放到碟子上,倒像那碟子有生命,稍一用力就會咬他一口似的。

  不過這次也沒有任何事發生。

  「那麼該雪盈了。」狗熊站起來說。

  「不公平,小夜又不參加。我看我還是退出好了。」雪盈叫道。平時這個班花傲氣十足,似乎誰也不看在眼裡,但現在卻怕的往我的背後躲。

  狗熊說:「那……小夜就排在最後一個好了。」

  「我不玩。」我說。

  「只是一場試膽遊戲,何必那麼認真嘛。」他說。

  「我不玩。」我重複道。現在想來,以我那麼重的好奇心,居然會一再拒絕如此有誘惑力的遊戲,這還真算是一種怪異。那時似乎隱隱之中有什麼在阻止著自己。

  現在想來,或許是我已經預感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吧……

  「小夜,那你就用手碰一碰碟子。這樣我們也算你玩過了。」狗熊又說。

  「小夜……」雪盈哀求的望了我一眼。

  唉,本人這輩子什麼也不在乎,但就是不善拒絕漂亮女孩的請求。

  「那我可只碰一下呀。」我歎口氣,伸出了食指。本來只想輕輕碰觸一下就算了事,但令人驚訝的事在我倆想將手指收回來時發生了……

  是碟子!它動了!

  我們五人在那一刻都呆住了。這種無聲無息的移動帶著我和雪盈的手漫遊在整個八卦圖文紙上找尋什麼。我很快便清醒了過來。想抬起食指,卻發現碟子與手指之間不知何時突生出一種吸力,將手指粘住了。我心有不甘的拚命抵抗,好不容易才將手指拉了回來。

  但雪盈的手指還在那上邊。

  「快將那東西放開!」我大聲吼道。

  「我……我放不開它!」雪恐懼的喊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我立刻撲上去將她的手用力往後拉,並沖嚇得一動也不動的別外三個「男子漢」怒喝道:「還發什麼呆,快來幫忙!」

  這一喝倒是把他們叫醒了,但哪想到這些自稱膽大的傢伙「鬼呀」的大叫一聲,前仆後繼的往外跑去,看也沒看被困住的雪盈。我大叫他們沒義氣,氣極之下大力一拉,嘿,竟然把它給拉開了。

  按理說用上那麼大的力氣早已應該把碟子提起來了吧,但那碟子脫離了手指時非但沒有被提起來分毫,還絲毫不管世界上任何一種有關力學的定理,依舊在紙上瘋狂的移動著。

  雪盈和我忙不失措的逃了出去。我在跑出門時不知為何又向桌上望了一眼,突然驚奇的發現碟子的移動並非漫無目地,它總是游離在三個字之間。

  那三個字竟是:……在……水……邊……

  接著身後傳來了「啪嗒」一聲,似乎是碟子掉在地上摔壞的聲音。

  在水邊?這是什麼意思?是這個黑夜的產物想告訴我們的一個資訊?這件事似乎就這麼結束了……

  但當真就這麼結束了嗎?

  不!以後的種種跡象卻殘忍的告訴我,這,還僅僅只是那場連續悲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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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嬰啼

  我和雪剛跑到宿舍摟門口便看到鴨子他們三個,那幾個傢伙還真有臉等我倆。「你們沒事?

  真是太好了!「鴨子驚魂未定的說。張聞強然嘻笑道:」我們很擔心,幾乎都要回去找你們了!「

  雖然素聞他的臉皮夠厚,但我還是吃驚於竟然厚到了如此程度。

  狗熊一直在沉默,似乎在思考什麼。最後他說:「就這樣算了吧。今天的事我們千萬不能說出去……如果被校方知道的話,我們一定會被記大過的。」

  「什麼就這樣了事了!碟仙我們根本就還沒有送回去。」雪盈氣憤的說著,那些請碟仙失敗後的故事的恐怖結局一個又一個的劃過腦海,她突然害怕起來:「或許……或許我們都會死。」

  五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不會有事兒的,已經結束了!」狗熊說。「對……對呀!」鴨子接口道:「這樣也會死掉的話,那麼現在的地球也不會被60多億人擠的滿滿的了!」他說完後不禁為自己的這句富含哲理的話付出了得意的一笑。

  「哼,你們當然不會擔心,碟仙是我和小夜請來的!」雪盈鄙夷的說。

  「我說過這已經結束了!」狗熊吼了一聲。這個小子雖然才15歲,但早已長成了個一米七五的大塊頭,說話投足間總給人一種壓迫感。正因此,這一吼便嚇得雪不敢再開口了。

  「喂!在那邊的是誰!」我看到對面走廊的陰暗處有幾個身影閃過,喊了一聲。

  「是我們。」有幾個男生走了過來,是初一的新生。其中一個特別興奮的問:「學長們也是聽到了那個才下來的?」

  「什麼那個!這麼晚不睡還出來到處蕩,小心我告訴管理員。」鴨子說。那幾個新生噗的險些笑出了聲,心想你們不也是正在那麼晚的時候遊蕩嗎!嘴裡也不揭穿,只是說:「沒聽到?就在對面的亭子旁邊,好像有嬰兒的哭啼聲!」

  「嬰兒的哭啼!」我們五個驚訝的叫出聲來。

  細細一聽。北風刮的正烈,在那種撕心裂肺的狂啞嗥叫中,的確隱隱有一種異類的聲音。就如剛生下不久的嬰兒醒來後飢餓的哭泣聲……

  恐怖又爬上了心頭。

  「那個傳說是真的……」張聞顫顫的說。鴨子連打了好幾個冷顫,緩然道:「已經這麼多年沒有發作了,為什麼今天……」我們相互對視,最後不約而同的同時搖了搖頭。

  初一的幾個小傢伙看出了這些大自己一級的學長似乎知道一些內情,好奇的問:「有什麼不對嗎……傳說?學長,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傳說?和嬰兒有關嗎?」

  「這些不是小鬼頭該知道的。」狗熊皺了皺眉頭,準備上樓回宿舍。小鬼們輕聲咕嚕道:「有什麼了不起了。就大我們一歲而已,還那麼神氣活現!」「大一歲怎麼了?嘿嘿,這就是決定性的差距。」跟在狗熊身後的鴨子轉過頭來:「誰叫你們晚生了一年。也不想想一年,這個世界有多少東西會變。」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總愛說些自以為是哲理的話。

  有個初一生不服氣的說:「那學長是認為多長我們一年的人生經驗咯?」「不錯。」「膽子也自然比我們大咯。」「那自然。」鴨子得意的說。那初一生眼看自己丟的鉤就快釣上魚了,忍不住輕輕竊笑:「我們現在正準備到亭子那兒去探險,但缺了一個隊長。大家爭了很久,不過既然學長膽子比我們的都大,而且經驗又豐富,就請幫個忙帶帶我們吧!」

  鴨子一時語塞,他十分明白自己現在別說是到亭子那邊去探險了,就算是離開宿舍樓幾步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可愛的褲子裡撒上一扒溫暖的炭水混合物。但嘴裡又不肯示弱,只得支支吾吾的說:「帶上你們當然可以,但老大我今天正好困的要命。懶得陪你們這些小癟三去瘋。」

  「那明天晚上好了。」初一生陰笑道:「晚上十二點,就在這裡集合。哪個不去的,自個兒乖乖在校報上登一篇啟事,承認自己膽小無能只會吹牛。」他雖然在跟朋友們說著話,但卻意味深長的望了鴨子一眼。

  「鴨子的膽子大是眾所周知的。我敢保證,以他的身份,怎麼樣也不會爽約的!」我插口道。

  「那好,就這麼訂了。」一年級生也不等他是否同意,飛快散回了自己的寢室。

  鴨子哭喪著臉看著我,嘴裡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神中分明想狠狠的扇上我幾個耳光,將我踢倒,瘋狂的踐踏後埋起來,然後再挖出來,拉出去遊街。呵呵,我滿不在乎的哼著小調,輕鬆的走開了。心裡卻暗罵著,活該!自作自受!

  ※※※

  突然感到有誰在拉自己的衣角,轉頭一看是雪盈。她衝我婉爾一笑道:「忘了對你說謝謝了……「接下來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僅僅道了聲再見後回了右邊的女生宿舍。

  我淡淡的笑了。沒想到這個我一向看不起、認為她除了臉蛋上可能有些可取之外,其他的都一無是處的班花,今夜看起來倒頗為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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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傳說

  每個學校,不管它的年代是否久遠,都會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流傳著。也許他們和鬼怪粘不上邊,還有些是各大學校共通的故事。

  當然,我就讀的那所學校也不能免俗的擁有一大堆怪異的故事。本來在開始整理我的遇鬼經歷時,是想用真實的人名和地名的,因為這樣可以增加真實度。但最後還是放棄了。畢竟我雖然冷漠、自私,但並不是不知好歹。我不太想給有關的人和機構帶去太多的困擾。所以我在細微處用了假名,而且以後都皆會如此。

  我和鴨子住在同一個寢室。快一點了,別外三個室友還在玩著紙牌,我們走進去後他們也沒怎麼在意。隔了一會兒,鴨子因為口渴吧,下床來提水瓶倒水喝,卻發現裡邊一滴水也沒有,忍不住氣憤填纓的喊道:「怎麼一滴水也沒有!今天哪個王八蛋值日,可害慘人了。」

  「不是你嗎!」其中一個人答道,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shit,真他媽的倒霉!」鴨子臉一紅,急忙道:「那……旁邊的水瓶呢!還有水嗎?」

  「那不是你帶來的水瓶嗎,自己都不認識了?」又是陣大笑。那個水瓶誰都知道有近三個月沒有用過了。「真見鬼!」鴨子惱怒的想將伸出的手縮回去。就在這時,這個三個月沒裝過一滴水的水瓶無緣無故的『砰』的一聲炸開了。

  「幹什麼!喝不著水也不用摔水瓶發洩嘛!」那三個人一副正經事兒被打擾的厭惡表情。

  「我……我根本就還沒碰到它!」鴨子喊起了冤。我就在他身旁,所以看的很分明,他的手離水瓶至少還有5厘米的距離。但它為什麼會炸開?我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是水瓶自己把自己摔碎了!」其中一人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鴨子呀,不是我說你,雖然平時你說謊說慣了,樂於去發揚光大的這種精神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的這一套就不要帶到寢室裡來了嘛。看看,就咱這幾個哥們兒,你也偶爾說說實話吧。」

  「可是的確是它自己爆的!」鴨子氣憤的說。看來愛說謊的人也討厭被別人冤枉。突然,有個人說:「聽!那個嬰兒的哭聲停了。」眾人細細聽了一下,的確,現在的窗外只剩北風的肆虐,而若有若無的嬰啼聲不知何時消失的無蹤無際。那人神秘的笑了笑,又說道:「還記得那個傳說吧?!」

  傳說?對了!的確有一個在這所有著七十多年校齡的校歷中,最不堪回首的傳說……一個有關一個嬰兒以及他的母親的傳說。我入校時曾聽一個學長講過。

  據說在十多年前,有個叫李萍高三的女中學生被校長的兒子強暴了。完事後還警告她不要說出去,不然會讓她全家都沒有好日子過。那女學生自然羞於講出去,但沒想到卻因此懷了孕……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心裡也一天比一天著急。終於,她愚蠢的去找了校長的兒子。那傢伙當然不願意為了這種一夜情付上責任。於是強迫她將胎打掉,並把嬰兒的屍體埋在了校內古亭旁的某棵樟樹下。

  但那天後,那女孩也不知了去向。有人說她受不了打擊自殺了。而那個校長的兒子,因為那女孩的失蹤受到了調查,最後道出了所有的情況。他被判了3年刑。

  不過那女孩至今還是沒有找到。從此後,亭子旁的樟樹林在夜黑風高時總會偶爾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不過這個傳說會流傳下來並不是因為這個背景故事,而是5年前發生的事。

  那天深夜,嬰兒的啼哭聲又響了起來。因為是星期六,很多住校的人都回家了,宿舍摟裡就剩下一個高二男生。那男生乍一聽到哭聲,感到很害怕,便想喝杯水壓壓驚。但沒想到手還沒碰到杯子,那杯子便『砰』的一聲碎了。

  嘿嘿……第二天,那男生便失蹤了……但或許也因此,嬰兒的啼哭從此沒再出現過。直到今晚!

  那人嘿嘿笑道:「鴨子,那個傢伙只不過摔壞了水杯就失蹤了。但你竟然摔爛了水瓶,這可比茶杯大上好幾倍。哈,真不知道你會死成什麼樣子!」

  這句玩笑話可把鴨子嚇壞了,他心虛的望著我:「小夜……你小子……你……可把我害慘了!」

  我笑道:「我如果不插那句話,你還不是得被他們幾個弄去。而且如果你真的害怕,很簡單,不去不就得了!」

  「這怎麼可能!我還想不想在這個學校混了?」

  「那你想怎麼樣?」

  「要不,你陪我去?」他試探著問。我哈哈大笑起來,反問道:「你認為這有可能嗎?」

  他死沉的臉變的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只是喃喃地說:「怎麼樣你也該多少付一點責任吧!」

  我祥怒道:「你不要總是把責任朝別人身上推。這都要怪你太愛多嘴了!」

  「小夜……」他還在不死心的叫著。我乾脆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不去理他,而只是在被縫裡偷望了他一眼。他很失魂落魄。

  沒想到那竟是我看他的最後一眼。三天後我才知道,鴨子在他們約定去冒險的當天晚上,就此失蹤了……

  於是在此後的十多天裡,陸續有警局的人找我們四個談話。我很不明智的告訴了他們有關這個傳說,以及前一天晚上發生的怪事。結果只引的那幾個『警察叔叔』一陣大笑,有一個連眼淚都險些笑出來了。但我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笑的。呵,或許是人大了後就失去了想像力以及欣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了吧。

  「你是要我們相信是那個嬰兒把王煒帶走了?!哈哈,小朋友,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他們笑著搖搖頭。看得出如果我不是某富商的公子的話,他們一定會建議帶我去精神病專科以及一切與精神病有關的地方查查看腦子是否有問題。

  這三個警察還是根據我的線索找了初一的那幾個小鬼。起初他們只是承認跟鴨子的確有過這樣的約定,但鴨子卻放了他們的鴿子。但在溫柔以及不太溫柔的誘導下,終於有人說出了實情。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確是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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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怪洞

  不知誰說過,人最大的敵人不是自己,而是壓制不住自己的虛榮心。那天晚上鴨子的虛榮心終究戰勝了內心的恐懼,12點正時他如約和那群小鬼去了亭子旁的樟樹林。

  以下是那群初一生小鬼的老大——呂營在幾天後對我講了那天的事。說到一些情節時,他的手都會微微發抖,似乎到現在還心有餘憒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撒謊,但有些情節想來也太誇大了。我將它整理了一下,但卻顯得略微蒼白。請注意,我將以第一人稱來記下這個故事。以下的『我』,都指的是呂營。

  12點鐘到時,我便去了學校裡的古亭。嘿,沒想到那些經常遲到的傢伙竟然也都來了。鴨……

  王煒……學長也到了。只是顯得沒什麼精神。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吧,我也沒怎麼在意。

  其實在昨晚和學長們分開回寢室後我已打聽到了關於那個夜啼的嬰兒的傳說。也給那些傢伙說過了。他們很興奮,有的甚至帶上了鏟子一類的工具,揚言要將他挖出來上人體解剖課。

  「都這麼多年了,想來也只剩骨頭了吧。」王牌說。立刻有人不服氣的道:「也可以解剖呀,用手把它肢解了。嘿嘿,順便也可以瞭解瞭解人體的骨骼構造是不是和書上寫的一樣。」

  他們說得興致勃勃,一副手到擒來的樣子,似乎那具嬰兒的屍體就在手裡,只等自己來處理了。其實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激動,好像有什麼在心裡煽動著。但我卻發現呂營學長只是在靜靜地冷眼旁觀。突然他說了一句:「你們想挖嬰兒?那知道他被埋在什麼地方嗎?」

  我們立刻傻眼了。的確,我們只知道他是被埋在樟樹林裡,並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我當時很吃驚,因為以前曾聽過一些關於學長的傳言。很多人都說他攀顏附會、膽小如鼠。嘿嘿,說實在話,安排這次冒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看學長出醜。卻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冷靜。

  風又大了起來,吹在身上讓人感到一絲寒意。夜很黑,天上又沒有月亮。奇怪,不久前還明月高照的。「你難道知道嗎?」有個人問道。學長哼了一聲:「對學長要稱呼『您』!」那人很惱怒,但又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得裝出必恭必敬的樣子問:「學長您知道?」

  「我不知道。」他慢吞吞的說。「那你還裝出那副鳥樣!」有幾個人忍不住叫起來。學長卻毫不在意的道:「我雖然不知道,但可以大體推出他的位置。」

  「推?」那個被臭的人悻悻的說:「你以為你是柯南道爾?」

  學長沒有管他只是道:「其是很簡單。你們想想看,有兩個人。一個心慌意亂、心不在焉。而別一個卻疲憊不堪,身體孱弱。他們想在這片樹林裡藏一個自己永遠也不想看見、而又更不想被別人發現的東西。你說他們會藏在哪兒呢?」

  「當然是在別人不會常去的地方。」那人喃喃的說,突然惘然大悟了:「啊!在林子的最南邊!」樟樹林的最南邊那片地有兩座孤墳,不知為什麼學校到現在還保留著。那兒一天到晚都陰森森的,很是怕人。自然去的人也便少了。那些傢伙歡呼著操起工具,一溜煙的朝那兒跑去。我更加奇怪了,從來沒有聽說過王煒學長還有這麼強的推理能力。而且膽子也不像傳言中的那麼小。因為他竟然跑在眾人的最前頭。難道真的是傳言不可盡信?但昨天我看到的學長分明就像個口吐雜言、在街上一走就可以找到好幾籮筐的癟三。但現在卻儼然是個飽讀詩書、滿腹經文的才子。天!才20多個小時而已,一個人的性格竟然會變得這麼多。

  帶著滿腹狐疑,我腳不停步的跟了過去。

  到了後,有些人開始打量起這片林子。這是個20多平方米開外的小地方,有兩座古墳散散的坐落在其間,位置顯得十分希奇怪異。我們當然不會是第一次到這裡,但卻從沒有真真正正的注意過四周的樣貌。更沒有注意過這裡的樟樹其實也很多,多得讓我們無從下手。

  既然無法入手,自然的許多人的眼光又掛在了學長的身上。學長緩緩說道:「試想,在這種情況下,你一定會將那個東西放在你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那兒……」

  「我知道了,他在這兩座墳的其中一座裡!」有一個人高興的嚷起來。人群中立刻傳來了一片共有同感的哦聲。學長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似乎很不高興他打斷了自己的話:「你認為可行嗎?那你去試試!」

  那人哼了一聲,拿起鏟子便向其中一個墳走去。但剛要挖下去,突然卻微微一愣,最後默不做聲的倒拖著鏟子走了回來。

  「怎麼了?」有人好奇的問。

  「不可能會在那裡。」他喃喃的尤自說著。學長道:「哼,你倒還是有些腦子。當然不會在那兒了。墳的土那麼硬,對那兩個人來說實在有些難度。而且最重要的是路燈。」

  「路燈?」眾人大惑。

  「對。幾十年來學校的路燈雖然從油燈變為了電燈,但位置大體沒有變動過。你們看,這裡雖然很偏僻,但路燈的光依然可以照到墳的位置。只要有光就免不了或許會被人看到。這對他倆來說太過冒險了。所以,如果使我的話,我一定會選擇一個土質較好,有不會暴露在光亮裡的地方。在這兒只有一個地方符合以上條件,那就是……」學長向北邊看去。在路燈昏暗的光芒的盡頭,一棵高大的白樟樹正屹立在黑暗中。

  「就在那裡!」眾人激動的跑過去,在樹底下一陣亂挖。唉,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那麼投入,還是第一次有那麼興奮的心情。就像埋在土裡的並不是什麼嬰兒的屍骨,而是個數目驚人的寶藏。我也無法保持冷靜,只是一個勁的用鏟子挖著土。一次偶然中抬起頭,但卻看到王煒學長並沒幫忙,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著。

  我愣了愣,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到鏟子打在一個硬物上的聲音。「這是什麼東西?像是混泥土。」鏟子的主人咕嚕了一聲。「把它砸開。」我毫不猶豫的說,絲毫沒有想過那裡為什麼會出現混泥土。只是直覺的認為屍骨應該就在混泥土下邊。

  『啪嗒』一聲,硬土總算在眾人的聯翻瘋狂中被弄開了,一股涼風吹了出來。吹的人由頭至腦的陣陣寒意。突然,隱隱中像是什麼聲音響了起來。是……是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猶如鬼魁般迴盪在樹林裡,但更可怕的是它卻不是從洞裡傳來的……而是……而是來自我們的頭頂。

  我們的狂熱頓時被這種空前的恐怖嚇得煙消雲散。這時學長竟然笑起來,笑的極為詭異。他麻利的的竄上樹,在幾乎沒有分枝的白樟樹上飛快的攀升而起。我敢打賭,這種速度就算職業的攀巖家也不可能做到。

  他在樹頂枝葉茂密的地方拿出了一個淺藍色的袋子後竟然從十多米高的樹上一跳而下。請相信我,我敢肯定的說我沒有看花眼。他確實跳了下來,而且一點事兒也沒有。只是嘿嘿的笑著,衝我們說:「嘿嘿,你們不是要看嬰兒的屍骨嗎?」說著他將那個不知被風吹雨淋了多少時日、早已殘缺不全的口袋舉起來,將它一層一層的剝開……

  天!在裡邊的竟是個活生生的,發育還未完全的嬰兒!那嬰兒不斷的哭著,擺著小手。突然,血從臉上流了出來,鮮紅的顏色,慘不忍睹。但他依然在一個勁的哭著,擺著他的小手……

  「媽呀!」不知是誰先叫了出來,我們這群人立刻像聽到了指令似的瘋狂向回跑去。

  回到宿舍樓後,我越想越不對。這會不會是學長在耍我們?難道他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想叫我們故意出醜?不過這個主意也太絕妙了,任誰也不可能不上當!我頓時心悅誠服、恐懼盡去。於是整個晚上都在思考著對策。這一次臉是丟定了,但關鍵是怎樣才能將損失減到最小。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學長的教室,希望可以佔個先機,責問他前一天晚上為什麼那樣嚇學弟。這樣也許他一時語塞,把這件事就那麼了了。但學長卻沒來上課。

  『難道是想在家裡將這件醜事編寫成集,然後在學校裡四處傳播?!』我咕嚕道。

  我不死心,上午課結束後便約了兩個同伴到古墳那邊去。想找找那個計劃的漏洞。至少也要做一個是在與他配合的假相。天!我們竟然發現那棵白樟樹下竟然絲毫沒有挖掘過的痕跡。在巨大的驚訝中,我不由的向樹頂望去。學長拿到袋子的地方,似乎隱隱有個藍色的東西。

  我們中實在沒有任何人有勇氣將它拿下來。

  本已為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但幾天後當警察找到我時,我才知道學長失了蹤。那件事本來就犯了校規,再加上有個人失蹤了。我們自然不敢說出來,搞不好會被計個大過。

  呂營一口氣將這件事向我講完,最後說:「他媽的!誰可以告知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我聳聳肩,內心裡有許多疑問。問他後卻沒有一個可成形的答案。呂營氣喘吁吁,像累脫了似的道:「學長!媽的你不要再問我任何問題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想再聽到有關這事的任何東西!」

  說完後他就這樣走了,背奇怪的躬著,一副心力憔悴的樣子。

  好奇這種東西就像抽大麻一樣折磨人。我苦苦思索後決定將那個掛在樟樹上的藍色袋子拿下來。『搞不好所有解釋疑問的東西都在裡邊。』我這麼想著。

  於是當天晚上我約了狗熊、張聞和雪盈去一探究竟。嘿嘿,而那一晚又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

第五章 鬼上身?

「你知道鴨子有沒有什麼雙胞兄弟?」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回過身向坐在我後邊的雪盈無頭無腦的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沒有。」雪盈微一遲疑,果斷的回答道。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還是不死心。

  雪盈笑了笑:「我和鴨子兩家是世家,從小就認識了。他是獨子,從沒聽說過還有兄弟姐妹的。更別說是什麼兄弟了。」她頓了頓,小心的望了我一眼,又補充道:「但我們兩個只是世家而已,沒有任何其他關係!」

  我大失所望的哦了一聲。

  「你問這個幹什麼?」雪盈好奇的問。我苦笑了下,將呂營對我講的事情向她複述了一遍。

  「啊,所以你才會懷疑鴨子是不是有雙胞兄弟……」雪盈恍然大悟,接著咯咯的不停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懷疑嗎?」我慍怒的皺起眉頭。

  雪盈可愛的搖搖頭,望著我,低聲說:「的確是很可疑。我可以作證,鴨子絕對不會那麼聰明。但是聽你講完整件事後,我第一個感覺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

  「嘻嘻。」雪盈又笑起來,卻不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聽說學校旁邊新開了一家咖啡廳。人家好想去,但就是沒人肯請我。」

  暗示的這麼明顯,就算是傻瓜也知道這絕對是藉機敲詐。我長歎一口氣,恨恨的道:「好!我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不行,太沒有誠意了。」

  我氣的冒煙,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站起身,彬彬有禮的向她行了個禮道:「我夜不語能有幸請您這位美麗動人可愛的雪盈小姐在今天下午共喝咖啡嗎?」

  雪盈看我咬牙切齒恨不得咬她一口的樣子,樂得花枝搖顫,慢吞吞的說道:「雖然對我的形容還遠遠不夠,不過……看在你的誠意上,本小姐就勉強接受你的邀請了!嘻嘻。」

  「你滿意了?可以說了吧?」我用力的瞪著她那張小巧可愛的嘴,如果這時她的嘴裡再吐出任何一個要求,自己一定忍不住辣手摧花!

  「其實很簡單,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雪盈正正經經的用手撐住頭,溫柔的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也許是,鬼上身!」

  「鬼上身?」我只感到全身僵硬,一時間動也不能動了。

  ──有沒有搞錯!?我本來還期待她會有什麼好線索的。唉,相信這個女人,看來果然是絕對的錯誤。

  「我知道你不相信。」雪盈顯然注意到了我流露的失望,「但是小夜,你還能有其他解釋嗎?自從我們去請碟仙後,怪事就層出不窮。所有的事情我覺得都不應該再用常理來解釋。」

  「但是你的解釋太不理性了。」

  「理性?」雪盈氣憤的說道:「理性這種東西只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男生不願意接受某些事物的藉口罷了。其實真正不理性的根本就是你!」

  「哈!我不理性?!你簡直莫名其妙!」我用吵架似的聲音大聲叫道:「哼,你這傢伙果然除了臉蛋外,其他地方完全毫無可取之處。虧我那天還差點以為你很可愛!」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夜不語!你,你……」雪盈的眼圈頓時紅起來,她怔怔的望著我,突然摀住臉,轉身向教室外跑去。

  我愣愣的呆站在原地,低垂下頭──當然不是因為四周射過來的驚詫目光。

  唉,看來不理智的,果然是我吧!

  我緩緩的走出教室,向屋頂走去。

  「給你。」我取出一張衛生紙,遞給背對著我抽泣的雪盈:「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道歉。除了這三個字以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用來道歉的話了……」

  「我沒有怪你。不是你的錯。」雪盈平靜的轉過身,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所有人都是這樣看我。都認為我只有臉蛋,沒有頭腦。但是我,但是我……」她全身顫抖起來,猛地撲進我懷裡,大聲的哭了。

  「傻瓜。」我忍不住將這句比較文雅的髒話罵出了口,也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在罵她。不知過了多久,明知道現在不該有所感覺,但那軟玉溫和的體溫和那股一直都縈繞在我鼻邊的幽檀香氣……身體開始酥麻,於是,我不安分的動起來。

  雪盈漸漸不哭了,似乎感覺到什麼,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熱,突然她在我懷裡動了一下,接著我便被她用力推開了。

  「色鬼。小夜是色鬼!」雪盈滿臉通紅的低垂著頭,輕聲罵道。

  我乾咳了幾聲,有意岔開話題,「你的借書卡可不可以借我?我的弄丟了。真麻煩,學校的圖書館沒有借書卡進不去。」

  「你要借書卡做什麼?」和我眼神一接觸,雪盈便像慌張的小鹿般,急忙把眼神避開。

  我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一幕,答道:「剛才你的那番話,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說不定正是最近發生的怪事的關鍵。」

  「是我讓你明白的?」雪盈高興地抬頭望我,卻突然發現我正含笑的看著她,頓時臉上微微一紅,柔聲道:「那你……你明白了什麼?」

  「──首先是鴨子,他和傳說裡那個失蹤的學長有許多共同的地方;而且,最讓我在意的是,學校裡的那條校規。為什麼學校禁止學生玩碟仙?會不會是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但是,圖書館真的會有答案?」雪盈詫異的問。

  我微微一笑:「當然不可能有。但是學校的圖書館裡有資料室,所有的資料都在裡邊,而我剛好知道,那個資料室很少有人去,所以就算我把裡邊鬧翻天也不怕被人知道。」

  「不過,資料室應該常年都被一把大鎖鎖住的吧,你哪裡去找鑰匙?」

  「問題不大,一支口香糖足夠了。」

  「口香糖?!」雪盈張大眼睛看著我,就像在看白癡一般:「口香糖能開鎖?」

  「當然,只要符合某種條件就可以了。」我心不在焉的答道。腦子又開始不停的思索起來。

  鮮紅封面的學生手冊裡,那一條醒目的校規實在可疑。究竟以前在學校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一想到這裡我就感到手心發熱,好奇心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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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三十六條校規

  每間學校都有校規,所有學校的校規多是大同小異。但是在這間學校,僅僅在這間學校,卻有一條別的學校絕對沒有的校規。

  校規第三十六條:

  「本校學生嚴禁玩碟仙,或者諸如此類的遊戲。違者記大過處分。嚴重者退學。」

  這種莫名其妙的校規在才進入這個學校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原因,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條校規的訂定絕非空穴來風,從前一定曾經發生過什麼。

  沒人的時候,我將嚼得軟化的口香糖,擠進那把大鎖裡印到了鑰匙的模子,然後在外邊找人做出鑰匙。又找了個沒人的時候,飛快的打開鎖,溜進了學校的資料室。

  「沒想到還有這一手。好刺激!!」雪盈驚歎道。

  身旁已經激動得手舞足蹈的她,令我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真不該帶你來的……你待在教室裡還可以幫我請假,結果現在變成一起蹺課,而且還是那個該死的萬閻王的課,明天還不知道會被他怎麼整!」

  「人家才懶得管這麼多。這裡好黑,快找找電燈的開關在哪裡。」雪盈慵懶的說道,手向門邊的牆上摸去。

  我及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瘋了!」

  我低聲喝斥道:「打開電燈不就明擺著告訴別人這裡有人嗎?」又歎口氣將帶來的小手電筒遞給她:「人手一把。你從最右邊的架子開始找,看到有什麼奇怪的資料或東西就拿過來給我。還有,翻查的時候要盡量小聲一點,明白嗎?」

  雪盈打開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衝我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嘛。你看,現在人家像不像女鬼?」

  「像你個大頭鬼。」我火大的逕自向最左邊的架子走去。

  資料室大約是一百四十平方米的長方形房間。整個房間一共擺放著十九個櫃子,每個櫃子有三層。櫃子中間貼有資料的分類標籤。我左手的第一個櫃子,擺放的,全是創校七十年來的記錄。我草草的翻看了一下,並沒有想找的東西,便向下一個櫃子走去。

  第二個櫃子放的是,在這裡讀過書的二十多萬學生的名冊以及聯絡薄。我根本碰都沒有碰就直接走了過去。第三個櫃子更離譜,上邊擺的全是學生們所做的優秀作品。天哪~我快要崩潰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天真得有夠好笑的。竟然會想要在這個浩瀚的資料庫裡,找到那兩個線索小得可憐的解答。暈!

  正氣得抱頭自我檢討,雪盈抱著一本厚厚的記錄本走了過來。「小夜,這是不是你要找的?」她用小手電筒照著記錄本的封面道:「裡邊是有關校規的事情。」

  我精神一振,拿過記錄本看起來。

  「對!就是這個!我早就該想到要先找校規變動記錄的。」剛沒翻上幾頁,我已經激動得快要跳了起來。強忍住想要抱住她狠狠吻一下的衝動,我問道:「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是在最右邊的第一個櫃子裡。」

  「有沒有搞錯!早知道就從右邊開始找了,害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我嘀咕著朝那個櫃子跑去,用手電筒照著翻查起來。

  「你翻看這些校規變動記錄有什麼用?我找過了,那上邊又沒有寫為什麼會有第三十六條校規。」雪盈大惑不解的問。

  我一邊繼續翻查,一邊答道:「這大有用處。我是想知道那條校規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知道了具體的時間,我就可以在學校的記錄裡查到那一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這樣搜索的範圍就會縮小很多了。」

  「原來是這樣!小夜你好聰明!」雪盈大為驚歎。

  沒有多久我們就找到了出現校規的那一年。

  從變動記錄上看,第三十六條校規是在九年前十分唐突的被制定的。在制定以前,沒有任何徵兆說明這條校規曾經被討論過。

  「你覺不覺得很奇怪?」我猛地抬頭問身旁的雪盈。她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只覺得這條校規出現得很突然──」

  我點點頭,「所以我才有理由相信,學校方面,一定有什麼不得不制定這條校規的原因,好!現在我們立刻去查查,在九年前的這個學校裡到底發生過什麼大事!」

  學校事件記錄本放在第十三、十四、十五這三個最大的櫃子裡。整整積累了七十多年的記錄。

  光是九年前那一年的資料,我就足足搬出了四十多本磚頭一般大小的記事薄。

  我和雪盈一人一半,埋頭翻看著那些陳年舊事,大略看完,我倆同時抬起頭對視一眼,笑起來。

  「你有什麼發現?」我首先發問。

  雪盈咯咯笑個不停,滿臉暈紅的說:「大事件!那年有個高三的女孩子居然懷孕了。對方是她的同班同學。據說他們是在走廊上發生關係的,而且命中率高的嚇死人,竟然一發就中!那個女孩子懷孕了三個月後才被她的家人發現,上面說,女孩還哀求她的母親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大事件?」我哭笑不得的問。

  「當然了。」雪盈理直氣壯的說道:「她才是個高三生耶!可是,可是……」似乎意識到我的目光中開始夾雜著侵略性,她才發覺自己正在談論一個什麼話題,立刻住嘴低垂下頭,臉色,更羞紅了。

  我暗自笑著,開口道:「還是聽聽我的好了。我發現在那一年最大的事情,就是在一個月內,死了四個女生……你知不知道,通常一個學校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制定新校規?」

  雪盈思索道:「當然是在學校的利益受到損害,或者學生因為某件事情發生重大事故的時候。」她全身一振,倒吸了一口氣:「你是說那個新校規的制定是因為死掉的那四個女生?」

  「不錯。」我點點頭。「──而且還有一點我可以確定的是,那四個女生一定玩過碟仙的遊戲!」

  雪盈突然無力的坐倒在地上,她用力握著我的手,語氣裡充滿了恐懼:「那麼我們……也會死掉?我們五個人全都會死掉?!」

  「我們不會,我們誰都不會死。」我將她摟入懷裡,沉聲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

  雪盈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許久,居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搞什麼!難得我這麼認真的說。」我滿臉慍怒的推開她,抱怨著。

  卻又被她緊緊的抱住了──「謝謝你小夜,雖然你個子不高,但是好可靠。」

  ──什、什麼話?!

  ──什麼叫做「個子不高」!!

  雪盈的聲音到最後卻變得沙啞起來……我的手滑過她的臉頰,碰觸到了一些溫熱的水滴。

  那是淚。女孩子的淚。

第七章 四個女孩

  離開學校的資料室後,整整兩天時間,我沒有好好休息過。除上課之外,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在了九年前死掉的那四個女孩的調查上。但我的調查並沒有想像中順利。畢竟除了她們的名字外,我幾乎一無所知。

  當然,我也嘗試過拐彎抹角的去詢問高中部的學長和一些老師,但是很顯然,他們和我一樣對那四個女孩的事情一無所知。

  唉,究竟九年前發生過什麼事?

  徐許,張秀,王文以及李芸,這四個女生究竟是不是玩過碟仙?為什麼會在一個月內陸續死亡?到底她們是怎麼死的?這一連串的疑問不斷的衝擊著大腦,好奇心氾濫的我幾乎快要抓狂了。

  正惱火的考慮:是不是要將桌上的東西,全部丟在地上踐踏,以宣洩心中不快的時候,雪盈像一陣風似的向我跑了過來。

  「小夜,我查到了──」她滿臉愉悅的說:「我查到在這個學校任職九年以上的老師了。」

  我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問道:「快告訴我。天!太好了,今天的晚飯,我請你!」

  雪盈臉上微微一紅,卻並不抽開纖手,任由我握著,輕聲說:「我表姐也是這裡畢業的。她雖然不知道九年前的事,但是她告訴我從九年前就一直留在這個學校,從沒有被調走過的,現在就只剩兩個人。」

  「只有兩個?」我眉頭打皺:「哪兩個?」

  「第一個是校長。他從二十多年前就在這個學校了。至於第二個人,其實我們都很熟悉,就是我們的班導萬閻王。吃驚吧。」雪盈有趣的望著滿臉吃驚的我,又道:「還有一件更讓你吃驚的事情。表姐還告訴我,擔任那四個女生的班導,正好就是萬閻王。」

  我臉上的吃驚頓時變為了震驚,默不作聲的站起身就朝教室外走。

  「你去哪兒?」雪盈在我身後叫道。

  「廢話!當然是去找萬閻王了。」

  「喂!等等我~」

  萬閻王當然不是真的叫萬閻王。

  只是由於他對自己的學生實在嚴格的有些過分,於是我們私底下給他取了這個外號。叫的多了,我也忘了他的真名字。此時他正舒適的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吃愛心便當。

  「萬老師,我們有些問題要請教你。」我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你還記得九年前在這個學校裡,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萬閻王略帶驚詫的看著我,撓撓頭道:「夜不語,你不做家庭作業跑到這裡來胡鬧什麼?上次的數學測驗你竟敢給我考了個五十六分,害得我想讓你及格都難。」

  「這件事等一下再談。我現在這個問題很重要。」我不由提高聲音說道:「九年前,你的班上是不是有叫徐許,張秀,王文和李芸的四個女生?你還記得當時發生過什麼事嗎?為什麼她們竟然會在一個月內全都死了?」

  萬閻王的臉色猛地變的凝重起來:「你是從哪裡聽說她們的事的?」

  「一個朋友告訴我的。」我面不改色的撒著謊:「我還知道,她們死後,學校就制定了第三十六條校規。萬老師,我想知道那四個女孩究竟出了什麼事?」

  「出去。」萬閻王站起身將我們向外邊趕:「我不會告訴你們任何東西,夜不語你這傢伙也不要再調查下去。那些東西知道了對你們沒好處!」

  唉!這個老頑固。我向雪盈使了個眼色,讓她依計畫行事。雪盈衝我笑了笑,轉過頭面對萬閻王,突然間嚎啕大哭起來。

  「我……我本來以為萬老師可以幫我們!」雪盈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我好怕!我好怕我們會像那四個女孩子一樣。」

  「你,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怕和那四個女孩一樣?」萬閻王突然像意識到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他看了看滿臉沮喪的我、又看了看不斷哭泣的雪盈,結結巴巴的說道:「難道你們,你們也……」

  「不錯。」我垂下頭,裝作十分惶恐的樣子:「我們也玩過了碟仙遊戲。那個碟子要我們死,它要殺死我們!怎麼辦,萬老師,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早就知道萬閻王是個口風很緊的人,絕不會輕易把九年前的事情告訴我們。於是我就和雪盈自編自導自演了這段苦肉計,用半真半假的話騙他。看來這個苦肉計就要奏效了。

  萬閻王頹然的後退了幾步,一霎時就像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他坐倒在椅子上,無力的衝我們指了指對面的凳子:「你們坐下吧!讓我想想……九年前,那四個女孩死的真慘,我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用再記起來的。唉,這個世界上為什麼總有像你們這些好奇心旺盛的小傢伙……」

  萬閻王將那場九年前發生的悲劇,源源本本的講述了出來。那是個十分驚人的真相,一個讓人恐懼莫名的故事。照例,我將它記錄在了下面。「徐許,張秀,王文,李芸是當時我班上的學生。她們乖巧優秀,成績也十分突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如果沒記錯,一切都是從那一天晚上開始的,剛好是輪到我在學校裡當值……」

  九年前,深夜。值班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萬老師,萬老師,請開門。秀秀和文文受傷了,她們流了好多血。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門外,一個女孩在哭喊著,原本清亮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她一邊用力的敲著門,一邊全身害怕的顫抖著。

  萬閻王急忙打開門,只見徐許和李芸滿臉惶恐的站在門前,而張秀和王文背靠背無力倒在地上,像是已經暈了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萬閻王走過去想將那兩個女孩扶進屋裡,但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她們,便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天哪!只見張秀和王文的右手食指,竟然被人齊生生的割斷掉,傷口還不斷的潺流著鮮血。而且從不整齊的斷口可以看出,凶器並不鋒利,因為兇手為了可以將食指切下來,用力砍過好幾刀。

  實在太殘忍了!幸好她倆早已經暈了過去。

  「你們遇到變態了?」萬閻王手忙腳亂的將她們抬進屋裡,一邊拿起電話,一邊沖徐許和李芸叫道:「你們兩個快幫她們止血,醫藥箱在床底下。我先報警,喔!天!應該先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萬老師,我們沒有遇到什麼變態。」徐許好不容易才顯得稍微平靜了一點。

  「對,萬老師,是碟仙。是碟仙要殺掉我們!」李芸神經質的說道,她臉上的肌肉在不住的顫抖:「秀秀和文文的手被碟仙咬住了,我,我要救她們。我就用小刀把秀秀和文文的指頭割掉──嘿嘿,那個碟仙已經被我打碎了,它再也殺不了我們了。」李芸嘿嘿的笑了起來,她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一個勁的笑著,萬閻王只感到一股寒意不住的爬上了背脊。

  他當時也實在沒有想到,那竟然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四個女孩。

  「那天晚上我通知四人的父母將她們領了回去。但從那天起她們就再也沒有來上課。直到一個月後我才知道了她們的死訊。」萬閻王長歎了一口氣,背無力的弓著,看著我和雪盈。

  「她們是怎麼死的?」我冷靜的問道。

  「據說是因為李芸。她先是掐死了徐許,然後溜進醫院,在張秀和王文的營養液裡放進了從化學實驗室裡偷來的白磷,將她們兩人毒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久後,她也跳樓自殺了。」萬閻王惋惜的說道:「直到現在我也想不通,為何那麼乖巧的李芸會這麼做。雖然知道有些不科學,但是,有一段時間我真的以為她是被碟仙附身了!」

  我和雪盈不由的打了個寒顫。萬閻王悲哀的看著我倆,搖了搖頭:「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們也玩過了碟仙。最近有沒有……咳,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對不起,萬老師。」我滿臉抱歉的抬起頭說道:「其實我們說玩過碟仙,全部都是騙你的!」

  「臭小鬼!!」萬閻王頓時像被咬到了屁股似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這傢伙有事沒事跟我開什麼國際玩笑!我一定要告訴校長,給你記大過!」

  「嘻嘻,您不會的。萬老師,謝謝您的故事了。」我衝他吐了吐舌頭,拉著雪盈飛快的溜出了辦公室。

  「這件事你怎麼看?」回到教室,我迫不及待和雪盈討論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覺得好怕……小夜,我們真的不會像她們一樣死掉?」雪盈惶恐不安的說道。

  「傻瓜,那四個人的死我覺得很蹊蹺,恐怕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我用手撐住頭,苦惱的思索著:「如果說是李芸瘋掉了,所以才會殺死她的三個好朋友,那麼就更說不過去。一個瘋掉的人不可能會那麼冷靜的殺人。」

  「但是,我,我覺得自己恐怕知道李芸殺人的動機……」雪盈垂下頭,欲言又止。

  「你知道李芸殺人的動機?!」我大為驚訝的問她。

  但雪盈卻沒回答,只是背過手,衝我甜甜的笑了笑:「這個嘛,以後再告訴你。」說罷,她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但是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就是因為她這一時的緘默,竟然釀成以後一連串無法挽回的悲劇。

第八章 嬰屍

  記得曾有位名人說過,這世界上絕對沒有解不開的謎,端看你怎麼對待它。也許,答案就在你伸手便可觸及的地方。

  從前這句話是我的座右銘,但自從和雪盈、張聞、狗熊、鴨子等五個人一起玩過碟仙的遊戲後,我開始懷疑起這句話的可信度。

  詭異莫名的事情越來越多的發生在我們身邊。鴨子失蹤了,而亭子附近好幾年都不曾響起的嬰兒夜哭聲,又每晚都淒慘的響起來,在宿舍樓的走道上、房間裡縈繞、迴盪,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經受不了要搬出宿舍了。

  每次聽到午夜傳來的嬰兒啼哭,我當然也會感到害怕。不過害怕歸害怕,有件事情還是一定要做的。

  夜裡十一點,我小心的避開宿舍管理員,悄悄溜出了宿舍樓。而雪盈早已經在拐角處等著我了。

  「這麼晚約我出來幹什麼?」她滿臉期待的問,不知道腦子裡正想些什麼。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小聲說道:「還記得那個初一生的老大呂營講過的故事嗎?他說和鴨子去找嬰兒屍體的第二天早晨他又去過樟樹林,還看到他們挖掘過的那棵白樟樹上似乎真的有個藍色的袋子。我想搞清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雪盈頓時變色道:「難道你想現在去亭子那裡?不要,好可怕!小夜你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為什麼不白天去?白天又亮,找什麼東西也容易得多。」

  「笨蛋!」

  我用力捏住她的鼻子說道:「你以為我喜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去那片又陰森又恐怖的林子爬那棵高的要死的白樟樹啊?學校的操場就那麼巴掌大一塊地方,林子裡白天人來人往的,恐怕我爬不到一半就會被人請進校長室了!」

  「好嘛,就當我說錯話了……」雪盈委屈的揉著自己的鼻子問:「不過你叫我和你去幹那種勾當有什麼用?我又不會爬樹。」

  「我才沒指望你去爬樹,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好了。」我不屑的說。

  雪盈「咦」了一聲,她眨巴著大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小夜害怕一個人去!哈哈,原來那個經常裝作一本正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夜──也會害怕啊!」

  我狠狠盯了她一眼,臉上有心思被識破的窘怒:「你不去就算了。」說罷飛快的朝前走去。

  雪盈急忙跑過來挽住我的手臂柔聲道:「好嘛,人家陪你就是了。不准生我的氣哦!」

  穿過操場後,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樹林前的亭子。據說這個亭子很古老,已經有超過兩百年的歷史。

  亭子的地基挖得很高,不過第一次看到這個將近兩米的隆起狀地基時,我就感覺很奇怪。不是奇怪它的怪異形狀,而是墊起地基用的材料。

  亭子的地基所使用的大塊石頭和砂土,一般是用於修建水壩和河堤的。雖然並不是不能用來修其他東西,不過用來修休息用的木亭,看起來總覺得很不順眼、很彆扭。

  夜色很濃,無星無月。只有黯淡的桔黃色路燈,還在洩漏昏暗的煩悶光茫,隱隱照亮四周的方寸土地。

  南邊的樹林在這種光線下更顯得陰森猙獰,樹枝隨著呼嘯的北風搖擺,發出乾澀刺耳的單調聲音。

  本來已經靠我很緊的雪盈不由打了個冷顫,又向我擠了擠,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了我身上。

  感覺手臂上壓著兩團軟軟的東西,我滿臉尷尬,卻又舒服得不願意抽開手。只好咳嗽了幾聲,努力打量起四周,希望將注意力從手臂上分散。

  操場的北邊有一條路可以通上這座古亭。一般而言,古亭從早晨六點半到晚上九點之間,都會被高中部的學長和學姐霸佔,他們對我們初中部的小學弟堂而皇之的解釋是:要在這個安靜的地方研究生物課程和備考。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些學長學姐不過是藉此談情說愛,甚至偶爾研究一下異性雙方的身體罷了。

  對於這個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很厭惡,自然也很少到這附近,更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跑進這裡。哈!世事難料,沒想到我這麼快就以實際行動深入的體驗了這句話。

  緩緩的走上亭子,雪盈好奇的四處打量著。

  「好髒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個區歸哪個班打掃?」她嘖嘖說道,撥開眼前的萬年青,打開小手電筒津津有味的看起柱子上用刀子刻上去的纏綿情話。

  「啊──好棒!原來我們的學長學姐都這麼開放!」雪盈興奮的掐起我的手臂。我頓時哭笑不得,輕輕拉了拉她的長髮道:「你似乎完全忘掉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了!」

  「人家才沒忘。」雪盈目不轉睛的盯著柱子看,眼神專注得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她一邊看一邊尤自說道:「機會難得,平時很少能上來。現在一次看個夠本,呵呵,明天和朋友又有話題可以聊了。」

  「你們這些女生還真夠八卦(臉上有好多條線……),算了,你一個人在這裡看個爽吧。」我沒好氣的就要向亭子右邊的樟樹林走去,這時突然聽雪盈奇怪的「咦」了一聲。「小夜,你快看這裡!!」她臉色發白,轉過頭衝我叫道。

  「幹什麼?我可不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我咕隆著,極不情願的彎腰看向她用手指到的地方。「我不要離開他,我不要他變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愛著……」後邊的名字被人用小刀用力刮掉了。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只是一段非常普通的情話罷了,看得出這是一個少女的禱告。她喜歡一個男生,然後希望他永遠和她在一起,也希望他永遠只愛自己。

  我詫異的望著雪盈,疑惑的問:「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上邊的話的確很普通,不過關鍵是在這裡,你仔細看看──」她指著下邊的一行蠅頭小子說。

  我漫不經心的將頭湊過去,輕聲念道:「雪泉鄉第一中學,李萍留──這也沒什麼啊。」正準備抬起頭罵她大驚小怪,突然有一個古怪的念頭劃入腦海,我頓時驚訝的全身僵硬起來。

  「李萍」。那個十多年前據說被校長的兒子強暴後又突然失蹤的高三女生也叫做「李萍」,她和這個在古亭的柱子上留字的女生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不!應該不會這麼巧。李萍這個名字實在很普遍,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在學校裡多的要死,而且幾乎每個年級都有。

  我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雪盈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沒頭沒腦的問道:「現在我們住的是雪泉鎮吧?」

  「不錯。」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好點頭。

  「那麼你還記得這個地方是什麼時候從『雪泉鄉』變成『雪泉鎮』的呢?」她大有深意的笑著,臉上的表情似乎流露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認為我只有臉蛋沒有頭腦」的無聲笑意。

  我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年前。」我欣賞的衝她比了比大拇指,又說道:「我知道你想對我表達的意思,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任何事情。」

  「但是這在時間上很吻合啊!我認為在柱子上刻字的女孩,應該就是學校傳說裡失蹤的李萍。」雪盈不服氣的說。

  「小姐,我相信這個留言是至少十年以前刻下的,不過李萍這個名字實在太普通了。而且就算是她刻的,那又怎麼樣呢?只不過是說她陷入了一個三角戀裡邊、她喜歡的人開始變心了。這根本就對我們現在所要調查的東西沒有任何幫助!」我傷腦筋的撓著頭。

  「不!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行字絕對大有文章。」雪盈固執的說道。

  「好吧,就算你對,我們可不可以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我投降了。一個女人固執起來的時候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和她爭論,還不如聰明的附和她。

  「你的語氣太勉強了,根本就是不相信我!」雪盈氣憤的一邊說著,一邊向我攤開右手道:「把你拷貝的圖書館資料室鑰匙給我。」

  「你又想要幹什麼?」我愣了愣。

  雪盈偏過頭,賭氣的說:「當然是去找證據來給你看。我要查十年前到底有多少個李萍!」

  「你這樣做有意義嗎?」我頭大起來,唉!女人這種感性生物,確實不是我這個閱歷淺薄的初中生可以搞懂的。

  「當然有了,至少可以出一口惡氣。」雪盈衝我哼了一聲。

  我苦笑不語,然後拉著她徑直朝亭子右邊走去。再和她爭論下去,搞不好天都要亮了,到時候我還找個屁啊!

  不知何時,風開始越刮越烈了。一走進樟樹林就有股陰冷的潮濕空氣迎面撲來,我拉緊外套,小心的朝前走。四周很黑,十多米外的路燈放出的枯黃光芒,照射到我們腳下時,已經顯得力不從心了。

  那兩座孤墳就在不遠處,靜靜的隆起在林裡黑暗中,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滄桑與詭異感。

  本來還在和我賭氣的雪盈怕得又整個人貼到了我的身側。

  「真是個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她在我耳邊喃喃說道。

  我沒有答她,只是一直打量四周,不斷回憶著呂營對我講述過的那晚的情形,以及所有的細節。慢慢走到第一個墳前,我用手在地上挖了一小撮土,用力在掌中揉了揉,隨手扔掉後,又仔細的望向北邊的六株白樟樹。

  「還記得我向你轉述過的故事嗎?呂營說他們在哪一棵白樟樹下挖掘嬰兒的屍體?」我轉過頭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兩座墳,一邊問雪盈。

  她努力思索了一下答道:「他說是一個土質較好,又不會暴露在光亮裡的地方。」

  「那應該就是從左邊數起的第四株了。只有那株,才剛好夾在兩盞路燈的陰影之間,挖起來的話不容易被人發現。」我皺起眉頭,又道:「只是不知道那裡的土質是不是很鬆軟。」說完走過去,用手在那株白樟樹的根部用力挖起來。

  「不對,這裡的土質硬的要死,就和墳旁邊的燥土一樣。」我失望的將挖得發痛的手縮回來,在衣服上抹了抹:「而且這棵樹的四周確實也沒有任何被挖掘過的痕跡,奇怪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雪盈好奇的問。

  「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集體催眠?」我用手電筒照向樹頂,讓光圈一寸一寸的緩緩移動,仔細的搜尋,一邊輕聲反問她。

  「集體催眠?」雪盈撇著嘴說道:「你是說電視裡常提起的,一大堆人同時產生同樣的幻象?說實話,雖然那些激進分子把它吹得神乎其神的,不過我不太信。」

  我笑起來:「我也不信。記得有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學家曾說,每個人的思考方式都不同,腦中的思維波調也不相同,這就造成了兩個人同時陷入同一幻覺或者夢境的可能性,變得微乎其微。如果一個幻象被三個以上的人感覺到,那只能說明一種情況:那三人感覺到的東西確實發生過!」

  我低下頭望著她,聲音開始變得乾澀:「呂營曾經信誓旦旦的說他們那群人在這棵樹下挖掘過,還費力敲開了一層混凝土般的硬物。等第二天,他又來到這裡時,居然發現這棵白樟樹下絲毫沒有被挖掘過的痕跡……對於這些,你有什麼看法?」

  「你不是說人家笨嗎,人笨哪還會猜得到這麼深奧的問題?」雪盈瞪了我一眼。

  「有兩個可能。」見她莫名其妙的又開始賭起氣,我只好自問自答:「一是他們確實挖掘過某個地方,但那個地方絕對不是在這棵樹下邊。二是他們因為某種理由集體撒謊。」突然感覺雪盈猛地全身一震,她用力的拉了拉我的外衣,指著頭頂說道:「我覺得他們撒謊的可能性不大,不信你看看上邊。」

  我抬起頭,望向手電筒的光圈照亮的地方,茂密的樹枝油綠綠的反射著光茫,在枝葉的深處,隱隱看得到一個不大的藍色袋子。我的喉嚨變的乾燥,神經頓時緊張起來。

  和雪盈對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說:「看來,這就是我們今晚的目標了。」將手電筒遞給她,我雙手搓了搓就要往樹上爬去。

  「你真要爬?太危險了,這棵樹底下的枝幹又那麼少!」雪盈急起來。

  我向上望了望,苦笑道:「我也不想爬,但是今晚不把那袋子拿下來,恐怕我會好長一段時間都睡不著覺。」

  不過說實話,這棵樹也真不是普通的難爬。

  一般而言,樟樹是分枝很多又矮又臃腫的樹木,但學校裡的這幾棵白樟樹卻是少有的異類,不但長了二十多米高,而且幾乎沒有任何分枝,筆直的主幹像竹子一般向天空聳立著,遠遠看去幾乎會讓人誤以為是白楊。

  但最過分的是不知道哪個工人這麼缺德,將白樟樹主幹八米以下的、可以供人容易攀爬的細枝條,都趕盡殺絕,剃了個乾淨,害得我爬起來十分費力,幾乎每往上移動兩米就會被累的氣喘吁吁,非停下來休息好一陣子。

  「喂,小夜,要不要我丟一條毛巾給你擦汗,嗯?」雪盈靠著樹站著,一邊裹緊外套,一邊還不忘奚落我。

  我向下狠狠瞪了一眼,輕聲罵道:「把燈給我打好,小心我摔下來壓死你!」說話的同時手腳也沒閒著,用力夾著主幹的雙腿使勁一蹬,終於抓到了一根樹幹。

  越過那危險的八米距離,剩下的地方就相對輕鬆了許多。

  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了十多分鐘的樣子,我終於來到了掛著那個藍色袋子的枝幹前,心臟因激動而不斷快速的跳動著,用力嚥下一口唾沫,我一把將袋子提到了手裡。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左手顫抖著擰開小手電筒,我迫不及待的打量起手裡的藍色袋子。

  很輕。這是我提起它的第一個感覺。

  袋子是用藍色的麻布織成的,從上邊的灰塵和褪色情況看來,應該已經在樹上掛了很長一段時間。袋子不大,裡邊裝著一個直徑大概有十厘米左右的扁圓形物體。用手捏捏,軟軟的,卻感覺不出裡邊到底有什麼。

  風中的寒氣越來越濃烈了,樹頂在夏夜的狂風中不停搖晃,幾乎讓我不能站穩。我用隨身帶來的尼龍繩小心的將袋子吊下去,然後也飛快的滑下了樹。雪盈正蹲著身體好奇的看著那個布袋,想要將它打開,又覺得它很令人厭惡,只好用食指小心的在袋子上戳了戳,不過像被什麼咬了似的立刻縮回了手。

  她皺著眉頭衝我說道:「你認為校園傳說中那具嬰兒的屍體,就在這個噁心的布袋裡?」

  「我不覺得自己會有這麼幸運。」我搖搖頭,小心翼翼的將外層的藍色麻布解開,又道:「你知不知道許多農村都有一個奇怪的風俗?」

  「什麼風俗?」

  「鄉下有很多人認為生物都有靈魂,如果你殺了豬鴨等等家畜家禽,都應該把它們的肝臟割下來,用袋子裝著掛到樹上,免得它們的屍魂來找自己。」一邊將內層的東西拉出來,我一邊講道:「有的地方還會把生下來就死掉的嬰兒的胎盤掛在樹上,用來安魂。他們認為如果不安死嬰的魂魄,那個死嬰就會每晚回到父母身邊,吸食自己親人的陽氣。」

  「不要講了,好可怕!」雪盈打量一下四周,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哈哈笑起來:「這些都只是迷信罷了,有什麼好害怕的。」總算解開了最後一個結,我將藍色麻布拉開,露出了裡邊的東西。

  裡邊是個用大塊灰藍色布料包起來的包袱。我把它展開,一大堆衣服的碎布呈現在了我們眼前。

  「這些是什麼?」雪盈驚訝的叫出聲來:「裡邊根本就沒有一根骨頭啊!」

  「這些應該是十多年前我們學校的校服。」我用手翻動那些碎布仔細看著:「是女式校服,那個女孩大概有一米六左右。這裡還有內衣的碎塊?嗯,看來她的胸部應該很大……」

  感覺頭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我詫異的抬起臉,雪盈氣鼓鼓的瞪著我:「你們男生怎麼都這麼好色!」

  「小姐~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說出來罷了!」我大叫冤枉。

  雪盈哼了一聲:「雖然我和你很熟,但有些話還是不能在一個淑女面前講的。」

  「這傢伙不會是在和這堆碎布的主人鬧自卑吧……」我低聲咕嚕著。

  將無理取鬧的她丟在腦後,又開始翻看起來。「咦,這是什麼?」細細捏著那團碎布,我偶然發現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硬紙片,抽出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張年代極老的校牌。

  我頓時激動起來,匆忙移動手電筒的光,想要看清楚上邊的字,突然感覺四周變得十分寂靜。剛才還在自己耳邊不斷嘀嘀咕咕的雪盈,也不再說話了,她靠在我的背上,全身不斷在顫抖。

  「你怎麼了?」我奇怪的問。

  「你聽,好像有嬰兒的哭叫聲。」她害怕的開始哆嗦起來。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哪裡有了?我怎麼聽不到?」話音剛落,有股惡寒便從脊背爬上了頭頂。腳底,隱隱有一絲微弱的哭喊開始響起,越來越大,是嬰兒的啼哭聲,痛苦的啼哭!

  那種尖銳的聲音迴盪在樟樹林裡,似乎引起了每棵樹的共鳴。空洞的哭聲乾澀,帶著強烈的穿透力,即使摀住耳朵也能清楚的聽到,它所帶來的凍徹人心的恐懼。

  在恐懼中,理智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原始的本能讓我從極度的震驚與恐懼中快速清醒,左手一把抓起那個包袱,右手拉住雪盈,用力往林子外狂奔而去。

  思緒開始混亂了,一邊跑,我的大腦在努力壓制恐懼之餘,還一邊處理著高速衝入腦中的大量疑惑。剛才的驚鴻一瞥中,我清楚的記下了那張校牌上留下的信息。

  ──「雪泉鄉第一中學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周劍。」

  看得出來這是一張高三男生的校牌,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有一點卻很奇怪:在一堆女生的碎衣服裡為什麼會有一張男生的校牌?這些東西和校園裡的嬰屍傳說直接相關嗎?感覺似乎自己已經抓住了一些東西,但是卻無法明確的將它歸納成一條有效的線索。

  隱隱覺得,那個在校園裡流傳了十多年之久的傳說,似乎,有些劇情被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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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墳墓

  「小夜,我查到了!」

  第二天下午陽光明媚,炫烈的陽光從窗外直射到課桌上,讓人懶洋洋的想要睡覺。雪盈一陣風般衝進教室,顧不上擦去滿頭汗水,神情激動的將一堆數據丟到了我的桌上。

  「這是什麼?」我漫不經心的翻了幾頁抬頭問她。

  雪盈瞪了我一眼:「這是人家辛辛苦苦從學校的資料室裡找到的學生檔案,我查到十到十五年以前,讀高三而又叫做李萍的一共有七個人。」

  「這小妮子竟然還在和自己賭氣……」我哭笑不得的用手慢慢敲著桌面,沉聲問:「那妳有沒有查到學校傳說裡的那個李萍是哪屆的學生?」

  「這還不簡單?」雪盈氣乎乎的說:「學校傳說裡不是有提到過,在十多年前……」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又在腦中苦苦回想了好一陣子,才恍然大悟的高聲道:「對了!學校傳說裡只說是十多年前有個叫李萍的高三女生被校長的兒子強暴了。搞了半天,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屆的學生!」

  「其實要想弄清楚傳說裡的那個李萍到底是屬於哪屆,並不是不可能,去查學校的畢業生動向記錄就好了。數據室裡應該有。」我透過左邊的窗戶往樓下望去。

  「畢業生動向記錄?那是什麼東西?」雪盈好奇的問。

  「高三生對每個學校都只有一個用處,就是看誰誰考上了哪所名牌大學,自己的升學率有多高等等,這些都可以用來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們的學校本來就勢利,應該會對這方面有詳細的記載。去查查二十年前到十年前所有叫李萍的人畢業後的動向,如果誰沒有的話,那就應該是妳要找的那一位了。」

  「原來還有這種辦法……」雪盈用手撐住頭古怪的看著我:「小夜,你真的只有十五歲嗎?竟然會懂那麼多我根本就不可能想像到的東西……」

  太誇張!我懶得理她,用手指了指窗外:「妳有沒有看到荷花池旁邊那個大概有三十歲的歐吉桑?那傢伙已經待在那裡抽了一個多小時的煙了!」

  「他抽煙又沒礙著你,管那麼多幹什麼?」雪盈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說。

  「但是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而且老往這個教室看。」我托著下巴思忖道。那個男人似乎察覺到我正在打量他,慌忙將手裡還沒滅掉的煙頭,隨手丟在一株枝葉已經開始枯萎的針葉松上,快步走開了。

  「糟糕!」我立刻站起身衝出教室朝樓下跑去,邊跑邊沖雪盈喊道:「快叫男生每人手提一個水桶到那棵松樹去,希望那個煙頭不要引起火災才好!」

  沒幾分鐘,大火「哄」的一聲燃燒起來,越燒越烈。針葉松的枝幹裡原本就含油量極大,再加上火焰被風一吹,立刻更為熾烈了。

  周圍的樹一棵又一棵不斷被捲襲進頑烈的大火裡,縱使我們不斷的潑水過去,火勢也不見有絲毫的減弱。

  好不容易熬到消防局的滅火車開來,被火逼迫得手忙腳亂的我們才大鬆了一口氣。

  「那個絲毫沒有公德心的傢伙到底是誰啊?」我皺著眉頭氣惱的問。

  站在身旁的狗熊往操場望了一眼,低聲說:「那個人叫鍾道,是我們現任校長的兒子。」

  「啊,那個人就是學校傳說裡的男主角,強姦了李萍的那個?」雪盈睜大眼睛氣憤的說:「那傢伙從監獄裡出來後,根本就沒有改邪歸正,看看他剛才沒品的行為就知道了。這種人應該被判處終生監禁,免得放出來又害人。」

  「嗯?原來他就是鍾道……」我拖著下巴思忖著,將腦中積累的關於他的資料飛快回憶了一次。這個看起來膽小怕事頹廢懦弱的傢伙,似乎和校園傳說裡窮兇惡極、霸道無恥的形象有些不符合。難道是因為關在監獄裡,將他的膽量與氣質都磨得變樣了?

  不經意的抬起頭,偶然看到狗熊飛快的向張聞打了個古怪眼色,然後他用力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夜,最近在忙什麼?一下課你就不見了,找也找不到。」

  「我在和雪盈一起備考。」我警惕的說。

  「小夜,悄悄告訴你一件事。」張聞也靠了過來,他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獻媚笑容,小心的看看四周衝我說道:「昨天我在操場的工地那裡,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今晚有空嗎?我們幾個一起去瞧瞧。」

  「我沒空。」斬釘截鐵的搖頭,這個傢伙,我才不信他會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

  張聞不死心的又湊到我耳邊輕聲道:「你不去一定會後悔的。那東西真的很有趣,今天晚上九點,等放了晚自習以後,我、你、狗熊還有雪盈,我們四個到古亭底下集合。到時候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哼,我絕對不會去。」看他又想強人所難,我不耐煩的就要走開。

  「是墓穴,很大的墓穴!」張聞在我身後神秘的叫道:「那個墓穴還沒有任何人進去過,小夜,或許裡邊會有大量的寶藏……」

  靠!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果然是怪胎。

  我不是財迷,當然也相當清楚,和張聞以及狗熊一夥人在一起,絕對不會遇到好事。

  不久前與他們玩碟仙遊戲,這幾個傢伙丟下我和雪盈不顧而去就是最好的證明。那件事使我充分的認識了他們的本性。他們自私,從不管別人的死活,而且又膽小。每次想要幹什麼危險的事情,就想起了人海原則,希望可以多拉幾個人一起下水,要死也可以有人陪葬。雖然我也不算是好人,但是對他們這種人,卻有說不出來的厭惡。

  不過那天晚上,我終究還是和雪盈一起去了和他們約好的地方。

  「你真的信張聞和狗熊發現的墓穴裡會有寶藏?」雪盈對我會無聊的跟他們去瘋大惑不解。

  我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道:「妳相信他們會把手到擒來的好處主動拿出來和我們分享嗎?」

  「不信。」雪盈毫不猶豫的搖頭,又疑惑的問:「那你為什麼還去?」

  我抬起頭望瞭望黯淡無光的天空,深吸口氣答道:「還記得幾天前我們請過的碟仙嗎?那個碟子在我們的手離開後,依然在動。第二天我就告訴過妳,說它似乎想要對我們傳遞一個信息,一個和『在水邊』這三個關鍵詞有所關聯的信息。我苦思了很久,但最後還是古亭的地基啟發了我。」

  「地基?」雪盈滿臉迷惑:「那個毫不起眼的東西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當然有。」

  我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道:「古亭據說是嘉慶年間就建好的,距今有大概一百六十多年的歷史。而這所學校是七十多年前修成的,古亭做為鎮上的文物和學校的風景線,為了保持它的原汁原味,從來就是按照它的原貌保存著,就算學校裡有任何大的工事變動,也盡量不觸及這座古亭。也就是說,這一百六十年來,古亭以及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沒有過改變。那也就是說隆起古亭的地基,也是當時的產物,並不是之後才加上去的。」

  「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雪盈一頭霧水。

  我苦惱的撓撓頭道:「簡單來說,妳覺不覺得修建地基用的材料很奇怪?」

  雪盈用食指按住嘴唇想了一會兒,然後誠實的搖頭。

  我繼續解釋道:「修葺古亭地基的東西,用的全都是大塊的黑岩石和黃黏土,這是當時附近最常用在水壩和河堤上的材料。清朝人很迷信,一般都不會用這些來修休息用的亭子。除非……」

  「除非這座亭子是在河邊!」

  雪盈總算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全身一震,緩緩的轉過頭來用恐懼的眼神望著我:「你是說,那個碟仙想要告訴我們的就是這個信息?」

  「不錯。」我點頭,說道:「八卦圖文紙上是沒有『河』這個字的。『在水邊』的意思我想應該更偏向於『在河邊』才對。」

  「不對!」雪盈突然想到了什麼,問我:「如果要說亭子下邊從前是一條河,那麼現在這條河又到哪去了?亭子的堤那麼高,相對的河應該也不會太小才對。」

  「我不知道。」我搖著頭說:「就因為不知道我才不願意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張聞的發現如果不是騙人的話,說不定就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不錯。古亭的下邊就是學校的操場,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在一百六十多年前,這個操場所在的位置應該是條大河。我不知道前幾天請來的碟仙到底想要對我們傳遞怎樣的信息,不過我敢確定,那個信息一定和從前的大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如果張聞真在操場上發現了一個墓穴,那這個墓穴至少也應該有相當長的歷史了。或許我可以在裡邊找到大量可以解開令自己感到困惑的疑問……

  「那個墓穴是我昨天下午偶然發現的。最近學校準備在操場的北邊蓋一棟新的學生宿舍,所以附近的地都被封了起來,而且已經挖出了三米多深的地基。昨天無聊,我就一個人偷跑進工地去想要四處溜躂一下。沒想到沒多久便在地上發現了個十分有趣的東西。」

  張聞走在前邊給我們帶路,嘴裡不停的說著自己昨天的偉大冒險經歷:「你們猜那是什麼?哈,居然是個已經被水泡成醬色的人類頭蓋骨!

  「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還以為是化學實驗室裡用舊了的防毒面具,便一腳踩了上去。沒想到一踩它就碎掉了,我這才意識到那似乎並不是塑料製品。於是我開始仔細的打量起四周,竟然發現,不遠處的地上散亂的棄置著許多塊已經被敲成碎片的棺木……而在那些棺木附近,更有一個大坑,一個長大概有五米,寬度有三米多的長方形坑洞。由於洞裡邊積滿了深褐色的污水,我判斷不出它的深度。不過情況已經相當清楚了:那坑洞一定是個墳墓,而工地的民工偶然挖出了它,然後將裡邊的棺材抬了出來,希望能找到一些陪葬品。」

  張聞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小夜,你有沒有聽過這個鎮流傳很廣的傳說?一個關於陳家寶藏的傳說?」

  「陳家寶藏!」我驚訝的幾乎叫出聲來:「你們認為那個墓穴和陳家寶藏有關?」

  「不錯。我和張聞討論過,也去圖書館查了許多相關的書籍,最後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大。」狗熊插話說道。

  「不可能!陳家墓穴應該是離這個鎮四十多公里遠的魚鳧遺址那一帶。」我大搖其頭,堅決否定了他倆的判斷。

  「陳家寶藏是什麼東西啊?」雪盈掐了掐我的胳膊好奇的問。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揉著被掐痛的地方粗聲粗氣解釋道:「孤陋寡聞……陳家是清朝康熙年間這一帶富甲一方的豪門。而陳老爺子更是當時的傳奇人物。據說他靠著幫人占卜問卦白手起家,積累了一些資本後開始做投機買賣。但奇的是只要他大量買進什麼東西,不久後那樣東西就會貨缺,然後陳老爺子便趁機高價拋出賺虧心錢。這種生意賺錢當然是最快的,沒多久,那老頭就搖身一變,成了當地最有名的富商。然後他便和官衙鄉紳勾結,暗地裡開始放高利貸,從事走私販賣私鹽。總之是什麼賺錢就做什麼,據說到後來,他的錢多的都堆到了院子裡,最後甚至將府邸所有客廳和臥室的地板,都換成了黃金。」

  「寶藏呢?!你講故事怎麼老喜歡吊人胃口?」雪盈撇著嘴打斷了我。

  「有點耐心好不好!」我不滿的伸手就要捏她的鼻子,卻被她靈敏的躲開了。

  「那個老不死幹了大半輩子的壞勾當。妳要知道,越有錢越會享樂的人越害怕死,陳老爺子當然也不例外,他希望能將自己奢侈的生活一併帶到另一個世界。於是在魚鳧遺址附近花巨資修了個極大的墳墓,將他搜刮的大量價值連城的珠寶古玩,全都放了進去。在自己的墳墓修好的當天,陳老爺子隱約感覺自己大限已到,於是獨個兒走進墓穴,放下千年石,將自己關在了裡邊。

  「在其後的兩百多年間,許多人都去找過他的墳墓,但是每個人都空手而歸。漸漸的,陳老爺子的墳墓就被附近的居民大肆渲染,鋪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最後就變成了現在所謂的陳家寶藏。」

  「怪了。」雪盈故意學我思索時喜歡托著下巴的樣子,衝我刁難道:「既然陳老爺子是花費巨資,修建大墳,那就一定請了大量的工人,也就意味著有許多人都知道他的墳墓位置。那為什麼後人卻沒有一個能確認他的墓穴在哪裡呢?難道是陳老爺子將修建墳墓的人全都殺掉了?」

  「問的好!」我衝她又是拍手又是鼓掌:「妳這個問題值十萬美元。史學界在三年前便懸賞八十萬人民幣希望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不過直到現在似乎都沒有任何人去揭榜。於是他們決定無限期的將懸賞延遲下去,直到找到答案為止。」

  雪盈看了一眼正豎著耳朵聽我倆談話的張聞和狗熊,低聲問:「小夜的好奇心那麼重,對這種奇怪的事情不會沒有調查過吧?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瞭解我了?」我苦笑道:「不過關於陳老爺子的事情,我的確是有查過大量相關的資料。民間也流傳許多有關他的傳說。當時很多人都偏向於認為陳老爺子有神靈庇佑,懂得法術。有些史料記載過一些修建陳家墓穴的民工事後的描述,那些人全都異口同聲的說,在陳老爺子進入墓穴的前一晚,曾經把所有相關的人聚集起來,親手為每人倒了一碗清酒。民工們喝了以後頓時被困意籠罩,一個個全倒在了地上。第二天一早醒來後,關於墓穴的所有記憶全部都莫名其妙的就這樣消失掉了。」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開始相信陳老爺子會法術了。」雪盈困惑的笑起來。

  我點點頭,唬她道:「從許多跡象看來,那老不死說不定真的有特異功力。」伸出手用力拉了拉在前邊一邊走、一邊凝神聽著我的故事的張聞,我問道:「既然你們懷疑那個墓穴就是陳家寶藏,那麼應該發現了什麼證據才對吧。」

  「果然瞞不過你。」見我居然對陳家寶藏的事情知道得那麼清楚,狗熊和張聞似乎這才下了決心要和我坦誠相待,張聞笑道:「我找到了一個決定性的證據。」說著他將身上的背包取下來,抽出了裡邊的東西遞過來給我。

  那是一塊三十多厘米左右的棺材木碎塊,木質應該很好,看得出是在水裡浸泡過相當長的歷史,表面都開始腐壞起來,但腐壞的並不是很嚴重。

  「應該是楠木。」我掐下一點碎末湊近鼻子聞了聞,只感到一股惡臭,噁心的我差些吐出來。

  碎塊的右下腳隱約刻有一些文字,我拿過手電筒仔細辨認著。

  「是個『陳』字!!」好奇的湊過頭來的雪盈,驚訝的叫出聲來。

  「不錯,是個『陳』字。」我用手摸了摸那個字,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雪盈沒有注意到我的臉色,她興奮的幾乎要跳了起來:「這麼說,張聞你發現的那個墳墓真的有可能是陳家的寶藏?」

  「沒錯!我想我們幾個就要發大財了!」張聞滿臉憧憬的說:「想一想,有錢後可以干多少事情?我根本就不用再上學,每天都可以玩,然後消磨自己用都用不完的時間!小夜你呢,有錢以後準備怎麼花?」

  我皺緊眉頭,唐突的停下腳步:「我不去了,我要回宿舍睡覺。」

  雪盈、張聞以及狗熊頓時吃驚的向我望來。

  「小夜,你是怎麼了?」狗熊極為不滿的提高了音量。

  我冷笑著搖搖頭,一聲不哼的轉身就朝回走。丟下他們三人一臉錯愕的呆站在原地。

  走了不久,有人快步從後邊追了過來,是雪盈。

  「小夜,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是不是討厭那個陳老爺子的為人,不願意要他的寶藏?」她氣喘吁吁的拉著我的手臂問個不停。

  「妳上次的歷史考試得了多少分?」我反問道。

  「滿分啊。」雪盈又一頭霧水,完全猜不到自己的歷史分數和現在的事情有什麼聯繫。

  「那麼妳應該知道清朝康熙年間的字,民間慣用的是篆體吧。哼,但是刻在棺材木上的字卻是細明體。」

  我轉頭看著她,緩緩的繼續說著:「而且那上邊的字也不像是兩百六十多年前刻上去的,雖然眼睛看不出來,但是用手摸的話很容易分辨得出,那個字應該是新近的傑作。因為字刻出的痕跡裡,根本就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這是某個人故意安排的陷阱?」雪盈吃了一驚。

  「或許吧。」我沉聲道:「小心能使萬年船,妳不覺得今晚張聞和狗熊兩個人特別焦躁不安嗎?他們絕對有問題,就算那個字不是他們刻的,他們也應該知道一些內情。總之我絕對不相信,他倆對那個棺材木碎片上的『陳』字是假造的這件事一無所知!」

  「那他們想幹什麼?」雪盈苦惱的思忖著,突然滿臉恐懼的緊緊盯著我:「難道他們想……不對,不可能。」她用力的搖頭似乎想要甩開腦中的念頭。

  「也對,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呢?」我喃喃自語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雪盈那一連串古怪的舉動。

  最近一個星期裡確實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每件事都給我留下了一大堆難以理解、完全讓人抓不住頭緒的疑問。

  那個碟仙、鴨子的失蹤、呂營的故事、午夜古亭附近傳出的嬰兒的啼哭,以及昨晚我從樹上拿下的一大堆衣服碎片和那張叫周劍的高三男生的校牌……這一切的一切都充斥在腦中,不斷堵塞和消耗著我大量的腦細胞。我感覺,似乎自己的整個生活都開始亂套起來。而思緒,更如理不清的亂麻般糾纏著,越來越混亂了……

第十章 迷惑

  「小夜,我查到了!」又是個陽光炫熱得讓人煩惱的下午,雪盈如同一陣風般飛快飄了進來。

  她見我無所事事的趴在課桌上睡安穩覺,便理所當然的扯著我的頭髮,一邊在耳畔嘀嘀咕咕發出噪音,直到我被吵得猛抬起頭怒視她。

  「小夜,我查到這二十年來唯一一個沒有畢業動向記錄的李萍是哪屆的學生了!」她衝我露出迷人可愛的笑臉,長長的睫毛在我的視線前五厘米遠的距離,我幾乎可以感到她急促的呼吸所帶來的一陣如蘭馨香。

  我懶洋洋的用手將頭撐起來:「說來聽聽。」

  「是十三年前高三三班的那個叫李萍的女生。你看,我連她的所有記錄都一起從數據室裡偷了出來。」雪盈滿臉興奮的向我邀功。

  我頓感頭大起來,雪盈這小妮子,沒想到平常隱藏在她做作的文靜面具下的面貌,竟然這麼狂野。唉,不會是自己無意間把她給帶壞了吧?

  「十三年前,那應該是哪一屆才對?」我嘀咕著問雪盈:「我們班現在是哪屆?」

  「你睡糊塗了吧?」雪盈伸出纖細小巧的右手使勁拉著我的臉皮:「我們的班導萬閻王每次發飆的時候,都會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的提醒我們不要給七十五屆丟臉的說。」

  我不耐煩的一把將她的手抓住,點頭道:「七十五減去十三,那傳說裡的事情應該是發生在第六十二屆的時候。也就是說那個李萍是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的學生了!嗯,六十二屆……」

  六十二屆……

  ──那個校牌!!我猛地轉身拿過書包,將裡邊的東西統統倒在了課桌上。「妳看這張校牌。」

  我把那張前天在白樟樹上找到的藍色袋子裡的校牌,遞給雪盈,聲音激動而顫抖:「雪泉鄉第一中學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這張校牌是和那個被強姦了的李萍同一屆同一班的,一個叫做周劍的男生所有的。但是很奇怪,為什麼它會在一堆校服的碎片裡?」

  雪盈震驚的望著我,突然「啊」的一聲站了起來:「你說,那堆碎布會不會是屬於李萍的?校長的兒子強姦她時,被這個叫周劍的男生遇到了,然後他將這周劍殺了滅口。但是由於某件事使得校長的兒子,不得不將他的校牌與李萍身上被扯壞的校服和內衣一起包裹起來,掛在那株白樟樹上?」

  「那究竟要發生什麼事,才能讓校長的兒子這麼做?」我思忖這件事的可能性,最後搖搖頭,反問道。

  「人家怎麼可能知道。」雪盈不滿的嘟起嘴。

  「那就去查好了!去查查周劍有沒有畢業動向記錄,查到後妳的猜測就會一目瞭然了。」我將她從學校資料室裡偷回來的資料丟還給她,又說道:「把這些還回去,不要讓人發現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然線索在不斷的湧現,但這卻僅僅為我帶來了更多的疑惑。我抬起頭,猛地問正要轉身離開的雪盈:「喂,妳對那個傳說知道多少?」

  雪盈轉回頭,思索了一會兒,答道:「絕對不會比你知道的更多。」

  「那妳覺不覺得傳說裡邊有很多地方都自相矛盾?」

  「不會啊,我覺得很順理成章。」

  「是嗎?那就奇怪了。」我站起身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思緒卻更加靈敏的將整件事回憶了一遍。

  不對,學校的那個傳說,一定有什麼地方被扭曲了……

  毫無頭緒。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讓我感到疑惑。為了將亂麻一般的線索找出聯繫,我在紙上用整個下午課的時間,慢慢的按照先後順序,把所有的怪異事件都列了出來。

  首先是九天前,我、雪盈、張聞、鴨子和狗熊一起玩了碟仙的遊戲。

  第二天晚上鴨子被一群初一生騙去了亭子附近的樟樹林,挖嬰兒的屍體,然後就此失蹤了。

  到五天前的時候,我左敲右擊讓初一生的老大呂營向我講述了那晚發生過的詭異事情。然後我懷疑鴨子有雙胞胎兄弟,但被雪盈否定了,她堅持鴨子是被鬼上了身。當天下午,為了找出學校那條古怪的第三十六條校規的來源,我和雪盈一起潛進了學校的資料室,並用計讓我們的班導萬閻王說出了九年前發生在徐許,張秀,王文和李芸這四個女生身上的慘事。這幾個女生和我們一樣也玩過碟仙遊戲,其後其中的一個女生李芸瘋掉了,她殘忍的將其它三個女生殺掉,然後自己也跳樓自殺了。

  在我們玩過碟仙後的第六天,我和雪盈夜探樟樹林,從一株白樟樹上拿下一個老舊的袋子,並在裡邊找到了一堆被撕碎的女式校服和一張屬於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周劍的男生的校牌。

  直到今天我才曉得,原來這個周劍,居然和十三年前那個校園傳說中被校長的兒子強姦了的高三女生李萍是同學。

  周劍和李萍,他們會不會不僅僅只是同學關係呢?

  還有,為什麼周劍的校牌會混在那堆碎布中,還被高高的掛在白樟樹頂端?而那堆被撕碎的校服會不會是李萍的呢?

  越想越讓我頭痛。

  我用力的甩動腦袋,突然有個想法唐突的衝入了腦海,我不由得全身一震,猛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夜不語,你又想搞什麼鬼?」

  該死──自己完全忽略了現在還在上課中!而且還是那個又嚴肅又狗屁的萬閻王的課!

  「我肚子痛!」靈機一動,我捂著肚子大做痛苦狀。萬閻王狐疑的看著我,最後才不幹不脆的說道:「那你去醫療室躺一躺。」

  我做出很不情願的樣子,步履蹣跚的一邊走出教室,一邊暗中給雪盈打了個眼色。「萬老師,我陪夜不語同學一起去,免得他半路出什麼意外。」雪盈機靈的快步走過來攙扶住我,也不管萬閻王願不願意,和我一溜煙走掉了。

  「這次又要我和你去做什麼有趣的勾當?」走下教學樓,雪盈這才放開還在裝腔作勢的我,衝我眨巴著大眼睛。

  「什麼勾當,說的真難聽。這次可是正經事!」

  我從兜裡掏出鉛筆和幾張薄紙說道:「我們先偷溜上古亭,然後我再解釋給妳聽。」

  「去古亭?」雪盈停住腳步為難的問:「現在可是白天啊,有那幫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守著,我們哪上得去?」

  我不屑的搖搖頭:「妳的消息太封閉了。最近幾天高中部有地獄式的突擊考,我們那些學長學姐哪有空到古亭裡談情說愛?動作快一點,今天下午需要查的線索還有很多。」說罷一把拉過她的手小跑起來。

  不出所料,亭子那裡果然沒有半個人。我撥開萬年青,將前晚雪盈在柱子上發現的那行字小心的用鉛筆在紙上臨摹下來。

  「我不要離開他,我不要他變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愛著……雪泉鄉第一中學李萍。」我看著紙上的臨摹,輕聲念道。

  雪盈詫異的看著我一連串的動作,撇著嘴,帶著辛辣的味道諷刺:「前晚你不是才說過這行字什麼也說明不了嗎?現在幹嘛又要把它臨摹下來?」

  「人的觀念是會變的嘛。」我心不在焉的答,懶得在意她的挖苦,急急忙忙的抓過她的手就往回走:「現在我們立刻去學校數據室查幾樣東西!」

  熟門熟道,用風馳電掣的速度偷溜進了學校的數據室裡,我開始向雪盈分配任務。

  「我去找李萍的入學表格,妳幫忙查一下周劍的畢業動向記錄。找到後立刻拿來給我。」我走到放有學生資料的櫃子前翻找起來,頭也不回的囑咐道。

  「那個……」雪盈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背,不好意思的說道:「李萍的入學表格在今天早晨被我不小心借去了,現在正舒服的躺在我的課桌裡。」

  「妳怎麼不早說──」我頓時大為惱怒。

  雪盈委屈的看著我,嘟著嘴,恨恨說道:「人家明明有對你講過,人家說李萍的所有記錄都一起被我從數據室裡借了出來,還遞給你看。沒想到你看都不看一眼就丟還給了我。現在還好意思說我不對!」

  「好,好。這次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我頭大的歎口氣,急忙岔開話題:「那周劍的畢業動向記錄呢?妳有沒有去找過?」

  「那東西現在也躺在我的課桌裡。人家可是聽了你的話,逃課去找出來的!」

  「切!白跑了一趟。」我不爽的嘖嘖說道:「收工了,打道回府。」

  又電掣風馳趕回教室,好不容易,總算把我要的那兩份文件給拿到了~

  我立刻翻開李萍的入學表格,拿出從柱子上臨摹下來的那行字慢慢比對著。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雪盈百無聊賴的坐在我身邊,用手撐著頭望著我專心致志的臉,最後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反問:「妳懂得筆跡心理學嗎?」

  「層次太高了,聽都沒聽說過。」雪盈大搖其頭。

  我淡然一笑,解釋道:「那是一種透過觀察寫字者的筆跡來測量他人格、能力及其它心理特徵的有效方法。據說有些專家可以從一個字裡判斷出寫字者當時的心理狀況,甚至看出那個人有沒有自殺傾向。」

  「你懂嗎?」雪盈偏過頭問。

  我搖搖頭,苦笑道:「很麻煩,我也不懂。」

  她頓時「噗哧」一聲捂嘴笑起來,咯咯的笑了好一陣子才喘著氣說道:「好搞笑。小夜把它說的神乎其神的,我還以為你是箇中高手呢!」

  「雖然我不懂筆跡心理學,不過簡單的筆跡分析還是會一點點。」

  我將李萍的入學表格和從柱子上臨摹下來的那行字推到她面前說道:「仔細看看這兩種筆跡,特別是要多注意兩種『李萍』的寫法。它們給妳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看不出來。入學表格裡的字體都偏清秀,不過刻在柱子上的字卻很呆板,不像是一個人的。」雪盈止住笑,凝神看起來。

  我搖頭,分別用兩根食指指著不同的兩個「李萍」說道:「刻在柱子上的字當然會顯得呆板,筆劃也失去了均勻性。不過妳發現沒有,這兩種字體都是略微向右傾斜的,而且那個『萍』字的最後一豎,更是像把刀一樣。雖然這兩個細節中的其中一個任誰都有,不過聯繫起來想,有這麼兩個人,她倆寫出的字同時都有這兩種風格,而且她們偏偏都叫做李萍,還要就讀在同一所學校裡,我想,出現這種偶然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計。」

  雪盈一時沒能明白我的意思,她呆呆的看著我,突然「啊」的一聲站起身來,高聲說道:「你是說那個在古亭的柱子上刻字的李萍,就是十三年前在校園傳說中被校長的兒子強姦了的李萍?我前晚的判斷是百分之百正確的!」

  「我想應該沒錯。」我托著下巴思忖著,卻又不禁苦笑起來。

  令自己困惑的疑問又增加了。

  「我不要離開他,我不要他變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愛著……」十三年前,李萍在柱子上刻下了自己的禱告。很明顯,她還刻下了那個讓她刻骨銘心,自己深愛著的男孩的名字。但是其後到底是誰,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將那個名字用力刮掉了呢?

  從李萍刻下的那段話中看的出來,她的戀情已經有了威脅,甚至處於崩潰階段。原因,是因為她愛的人喜歡上了別人。

  那麼,這段三角戀最後的結果又是怎樣?難道是因為校長的兒子鍾道強姦了她,使戀情最後無疾而終?突然感覺李萍愛上的人會不會是周劍,如果是的話,那這一切就變的比較簡單了。

  因為大量的訊息無法處理而想要發發悶氣的時候,狗熊和張聞走了過來。

  「小夜,今天晚上十點半你和雪盈可以來這個教室嗎?我們有事要告訴你們。是關於鴨子的事。」張聞臉現古怪又笑嘻嘻的衝我說道。

  我和雪盈對望了一眼,都一副覺得「這兩個傢伙又要搞什麼鬼」地,只好點了點頭。

第十一章 另一個方法

  我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這是周圍的人對我的第一個印象。

  當然,我也總是被這種好奇心弄到幾乎送命的地步。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命倒也挺硬,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那晚的十點,我好不容易才在管理員的眼皮下溜出來。但沒想到一走出宿舍樓就碰到了雪盈,她背靠著欄杆像在等誰。

  「在等我嗎?」我悄悄的繞到她背後,很突然的叫了一聲。

  「嘻嘻,你嚇不到我的。」她笑著轉頭望著我:「我早就看到你了。」

  「那我又做了一次傻瓜了~」我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

  她搖搖頭道:「我怕一個人到教室去。一起走吧。」

  我嗯了一聲,和她順著那條老路向前走。

  今晚的路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仔細一看兩旁竟掛滿了霓虹彩燈。「真不知是上頭的哪個又要下來檢查了,學校這麼大費周章、不惜成本的拚命佈置。」我歎道。

  「對呀。」雪盈皺皺眉頭:「每隔不久都要這樣裝飾一新來應付檢查。又是什麼全國先進學校、什麼全國衛生範例學校……每年學校在這上面還真花了不少錢。」

  我哼了一聲道:「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年國家撥給學校的經費那麼少,但又要應付上頭,又要自身力求發展,哪兒來的錢?還不是剝削我們。」

  「嗯……」她若有所思,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怎麼了?」我好奇的問。

  雪盈卻說道:「今天的夜不語同學還真是親切。」

  「難道平時我就是一副凶神惡煞的鬼樣子?」我也笑了。

  「嗯,不。平時的小夜總是一副孤傲的樣子,讓人很難接近。」

  我很難以接近!天,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難以接近的是他們,怎麼現在竟變成了自己?唉,太可笑了!我的笑變成了苦笑,沒有言語,轉頭欣賞起滿路的彩燈來。總之這些也是從我們身上來的,不看白不看。

  「小夜,你看!燈越來越亮了,好漂亮!」雪盈一邊走一邊充滿驚喜的對我說著。

  咦,但我怎麼卻覺得燈在不斷變暗?正在苦想時,突然被她挽住了我的胳膊,臉一紅輕聲說道:「從前我常常幻想以後的生活。嗯……一定會是多姿多彩、而又平凡無奇吧。要有一個愛自己的老公,一個小但是溫暖舒適的小家庭,一群可愛的小孩。嘻,小夜喜歡男孩還是女孩?算了,男孩女孩都要。當他們在小屋外玩耍時,我就到屋裡做飯。等到老公回來,再把頭伸到窗外去,沖孩子們喊道「喂,小乖乖們,把爪子洗乾淨吃飯了……啊哈!這有多浪漫啊!」

  天!她不過才十五歲吧~現在的女孩還真早熟!不過,她的夢想裡為什麼把無辜的我也拉進去了?

  四周,燈更加暗了,我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身旁的雪盈卻叫著:「又更亮了,哈,腳下都印出了金燦燦的光,可能是一種螢光粉吧?這次學校還真是不惜血本。哎呀,太亮了,害我都張不開眼睛了。」她把我挽的更緊了。

  但在我眼中,卻是燈光一閃,轉而就陷入了似如無邊的黑暗。

  難道又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沒等眼睛適應黑暗,我下意識的拉起雪盈的手一陣狂奔。還好教學樓不太遠,我很快便看到了那裡的燈光。

  「怎麼了?」雪盈氣喘吁吁的問。

  我不願引起她的恐慌,自然沒有提到剛才的事。

  教室的門是開著的,看來那兩個傢伙已經到了。

  我們走了進去,看到狗熊一個人背對著門坐在教室的正中央。他的身前合併的排了兩張桌子,桌上點著蠟燭,擺著八卦圖文紙和一個碟子。就一如不久前我們五個請碟仙時一樣,只是氣氛更為陰森恐怖。

  「狗熊……東西都準備齊了吧?」我試探著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坐著。

  我難堪的等了一會兒,見他始終不開口,便走了過去。

  「你對鴨子的失蹤怎麼看?」他突然緩緩的問。

  我停下腳步,認真的想了想道:「沒什麼頭緒。但應該是和那個傳說有關。」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和我們請碟仙有關?我們沒有將他送回去,所以他被碟仙殺死了。而下一個……說不定就是我們的其中一個。」

  「應該不會吧……你們不是說它是仙嗎?!」不知為何我的聲音微微發著顫。

  「別傻了!」他沙啞的笑起來:「你沒發現嗎,咒語中什麼快從深夜的彼岸來到我身邊,什麼快從寒冷的地底起來,穿過黑暗,越過河川……仙會這樣嗎?我們是在請鬼!請碟仙就是在請鬼!」

  請碟仙便是請鬼,這我並不是不知道,而鴨子的失蹤和碟仙的聯繫我也並不是沒想過,只是下意識的不願去多想。

  就像一個玩火的孩子,點燃火柴後因恐慌而將它丟在滿是易燃物的地上,不去撲滅它,也不去計較後果,只是一廂情願的要自己相信一個臨時編出來的所謂的事實……

  「那,我們該怎麼辦?」玩火的小孩終究是要醒的。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將碟仙送回去。」

  「真的?是什麼方法?」雪盈好奇的問。

  「讓請到它的人再請它一次,然後將它順利的送回去。就這麼簡單。」

  「我不要!」雪盈叫了起來:「這叫哪門子的簡單?那麼恐怖的經驗有一次我都終身受用了!」看來她是真的怕了這種東西。

  「這由不得妳!小夜呢?也不願意?」他沖雪盈吼了一聲,然後又對我問道。但始終沒有回頭看過。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那種不祥的感覺縈繞在全身,似乎比在路上更要濃密了。

  「好吧,我答應再請一次。」在思考了一番後我這麼說道。

  不管怎樣,如果鴨子的失蹤真的和請碟仙有關,那麼就把那玩意兒送回去吧。我不願再有這種事發生了,雖然我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好感。

  「小夜!」雪盈嚷道。

  「不會有事的。」我淡淡的道。

  她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那麼開始吧。」狗熊站起身來,直到現在我才看到了他的臉。那是張滿懷不安的臉,似乎急切的等待著什麼的到來。又像是在擔心和驚怕。還真是複雜。

  他見我滿懷狐疑的在注視自己,不由得轉過臉去。

  奇怪,難道這次請碟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不然他為什麼會這麼作賊心虛?我突然後悔起自己答應的那麼不經思索。

  這時,雪盈碰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輕輕說:「答應我你會保護我,就像上次一樣。」

  「我會的。」

  「那你是答應了?」

  「對。」

  她的臉紅了一下。然後我倆的食指再一次放到了這個小小的碟子上。

  「碟仙,碟仙,快從深夜的彼岸來到我身邊……碟仙,碟仙,快從寒冷的地底起來,穿過黑暗,越過河川……」

  碟子沒有動。

  碟仙沒有請來。但我卻在地上看到了一個影子,以及對面雪盈極度吃驚的表情。

  那影子,自然是身後狗熊的。他的手裡此時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是,是把匕首!

  那傢伙揮舞著匕首猛地向我刺來。幸好我有了防備,一個閃身躲開了。

  他似乎沒想過用這種突然襲擊會刺不中目標,便很自然的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在自己一百多斤的衝擊下,他一時身形不穩,腳步踉蹌的摔在地上。

  我趁機拉過雪盈便朝教室門衝去。快到時卻被一個黑影擋住了。

  呀!竟然是張聞!此時的他也手持一把匕首。

  我倆隨著他的逼近一步步向後退去。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把心一橫,站在原地吼了一聲。

  「嘿嘿,我們正要將碟仙送回去。」張聞詭異的笑道。

  「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將它請來嗎!」

  「嘿嘿,很抱歉我們在這件事上撒了個小小的,沒有惡意的謊言。」他油腔滑調的說著,一如平常的風格,看來是正常得很嘛。

  「難道一開始便沒有什麼將碟仙送回去的另一個方法?那為什麼要騙我們?為什麼想要殺我們?」

  他道:「不,其實的確是有一個。那就是將請碟仙的那兩個人再次請同一個碟仙時,將他們殺掉。」

  「那又能怎麼樣?是誰告訴你們這種愚蠢的方法的?其實這一切到底是不是那個所謂的碟仙在搞鬼都還沒有弄清楚……」我想盡力拖延時間。

  「難道你不是在處心積慮的想幹掉我們其中的三個人?」張聞冷哼道。

  「我幹嘛會想幹掉你們?吃飽了撐著也不會想這門子無聊事!」我惱怒的說。

  「什麼?難道你沒有作過那個夢?那個自從請過碟仙後每晚都會讓人心驚膽戰、坐立不安、廢寢忘食的惡夢?」他一愣,突然憤怒的叫道:「不公平!為什麼你沒有作那個夢?為什麼偏偏只有你沒有做!」

  「夢?到底是什麼樣的夢?」我疑惑不解的問。

  「那是個讓人夢到後就深信不疑的夢。它沒有畫面,只有一個怪異而且冰冷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在水邊……還有四個……在水邊……還有四個」這麼幾個字。奇怪的是我們都不約而同的在每晚同一個時間作著那個同樣的夢。不過在鴨子失蹤後那個『四』卻變成了『三』……哼,真是個古怪的夢!」

  一直沒有開口的狗熊冷冷的說。

  我滿帶問號的望向身後的雪盈,她默不作聲的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不說太多了,拖久了會有麻煩。」狗熊道。

  張聞嘿嘿笑著:「對不起了,與其被碟仙慢慢折磨,還是在我刀下爽爽快快的死掉來得舒服!」

  媽的!想我夜不語堂堂男子漢,連男人的初體驗還沒有嘗過,怎麼可能戍守葬身在這個我最討厭的地方!一定要拖延時間!

  我心裡一動,大叫道:「等一下!!你們殺了我倆也不會好過吧!而且鴨子只是失蹤了,並不能說明他就這樣死翹翹了。說不定他又偷了父母的錢跑到哪個鄉下去逍遙快活,過一陣子沒錢的時候便會好端端的、灰溜溜的回來。他從前經常這樣的!」

  「不!他的確是死掉了。我在舊防空洞裡發現了他的屍體。」張聞說:「嘿嘿,但這樣也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靈感。你們倆死掉後可以放在那個防空洞裡,也省了我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不斷鎮定著自己的情緒,腦子從沒有過的飛快轉動著:「但我們死後那個詛咒還是沒有解開呢?你們中的某一個人還是得死。

  「……就不知道是被另一個人殺掉,還是任碟仙選中自己,不知死期為何時的痛苦等待著。那種坐立不安……

  「我想如果我是他的話,一定會選擇第一種方法的!」

  張聞聽言,不禁愣了一愣。而狗熊卻不經意望了下張聞,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

  我看穿了他倆的心思,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火上加油、趁火打劫的時機,當下道:「小張自然是沒有狗熊身強力壯了。多半他會被殺掉。不過這也不一定,誰不知道他是個詭計多端的人。也可能他會有什麼後招先把狗熊制住。嘿嘿,這樣的話,喂,雪盈,我們雖死了,但卻比活著的人幸運得多了!」我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挑起他們倆之間的矛盾,所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嘿,這可是千古不變的好方法。

  「對,死了也比你們兩個活著鉤心鬥角來的好。何況是和,是和……」她似乎還在害怕,靠著我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喂!狗熊,別中了他們的反間計!先幹掉了那兩個傢伙再說以後的事。」張聞這雜種果然夠聰明!

  我哈哈大笑道:「再說以後的事?什麼事兒?難道是趁狗熊沒有防備的時候手起刀落,就像你慫恿狗熊剛才那樣對付我一樣?!」我認定那種事只有張聞想的出來,狗熊那個死腦筋還沒有升級到與他的身材成正比的地步。

  果然狗熊中計了,他惡狠狠的對張聞說:「那以後怎麼辦?真的想殺掉我?!」他一步步的走向張聞。

  那小子嚇得往後直退,嘴裡說著:「清醒一些,那是夜不語那混蛋的反間計。先殺了他,一切都會恢復的。碟仙不會再纏著我們,我們也不用死了!」

  狗熊有了一些猶豫。我著急了,突然喊道:「呀!張聞,就是這個時候。對,用力刺下去!」

  「媽的臭小子,敢偷襲我!」本來便心中有鬼的狗熊信以為真,左腿用力揣了張聞一腳。踢得他直朝窗戶上撞去。

  狗熊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不管我們了,撲下一刀又向張聞刺去。

  只聽「叮噹」的一聲,張聞那傢伙竟然翻身滾到了狗熊的腹下。

  他兩腳向上一蹬,狗熊一個踉蹌,撞破窗戶玻璃,跌下了樓。

  「哈哈,死了死了!」他發聲狂笑,站起身探頭向窗外望。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衣領,是狗熊!原來他並沒有真的摔下去,而是抓住了窗沿。

  張聞被他一拉之下竟然也摔出了窗戶,一隻手堪堪的拚命緊抓著極淺的窗沿,一邊哀求的看著我。我忍不住向那邊衝過去,但卻被人拉住了。是雪盈!她冷冷的看著窗外的那兩個命在垂危的人。

  就在這一緩之下,狗熊和張聞,他倆從六樓上掉了下去……

  這兩人都是頭先著的,摔得腦漿四濺、血肉模糊……

  「妳為什麼攔著我?!」我惱怒的衝她叫道。

  她卻幽幽地說:「那些傢伙根本已經被死亡嚇得沒有了人性,現在的他們只是行屍走肉而已。難道你真以為他們會因為你救上了他們而感激你?不!說不定一上來就會在你的背後刺上一刀……」

  雖然這一點我也非常清楚,只是……唉,我有一張理性的外表,但卻常常迷失在感性中難以自拔。

  窗外夜色更加濃了。我和雪盈相互偎依著無力的靠坐在牆壁上。

  北風更加呼嘯的刮了起來……

  「啊!」突然雪盈用手捂著嘴恐懼的看著前方。

  我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竟然看到教室正中桌上的碟子緩緩在八卦圖文紙上動了起來。

  ……還……有……一……個……

  碟子慢慢的游離在這四個字之間。

  最後無聲的停下了。

  雪盈帶著滿臉的驚恐望著我。我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她笑了,將頭倚在我的肩上,閉上眼,在我耳旁喃喃地道:「你一定不會像他們兩個一樣吧,不會為了自己而將我殺掉?」隨後她又像自答似的又道:「不會!你當然不會!因為你是小夜,永遠都是那個晚上的小夜……」

  「還有一個……」滿腦中我都想的是這四個字,對雪盈說的那段奇怪的話充耳不聞。

  哈哈,還剩一個!是我還是雪盈呢?還真是造化弄人,沒想到最後陷入那種自相殘殺地步的,卻是我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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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洞穴

  接下來的事真的一團糟。

  警察又來了,盤問了我和雪盈很久,最後以「意外」這種無聊的藉口結了案。我頓感失望,也懶得將鴨子死的地方告訴那些無能的「警察叔叔」,而是約了雪盈一起先行去調查。

  雖然不知道那個夢是不是碟仙的詛咒,但是我不願意某一天突然翹了辮子,死的不明不白。自然也不願意雪盈枉死,那麼唯一的希望,便是找出那個夢的根源。

  英國的著名心理學家歇爾模特曾經說過,夢,是一個人淺睡眠潛意識下的腦部活動,每個人因為經歷閱歷不同,思考的方式不同,所作的夢也是獨一無二的。幾個人作同一個夢的機率──可以當作四捨五入掉的數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狗熊、雪盈、張聞甚至或許還有鴨子,他們都作了同一個夢。甚至是不斷的在作,每晚都作,而且所夢到的劇情居然是一模一樣的,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對這個問題,我根本無言以對。

  還有一個疑惑。為什麼我,而且只有我,沒有作那個古怪的夢?難道是自己無意間比他們四個人多做了某些連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事情?但這似乎沒有可能。

  該死,難道碟仙遊戲是真有其事,如果沒有將請來的碟仙好好送回去,那個可惡的惡靈就會殺了你,吞噬掉你的靈魂?

  「小夜,你在煩惱什麼?」雪盈呆呆的望著我,許久,才問道。

  「我在想那個夢。為什麼這麼久妳都沒有告訴我?」我抬起頭,無奈的凝視著她的那雙猶如醍醐般清澈通透的美眸,歎了口氣。

  「人家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其它人和我作了同樣的夢,就沒有太在意。而且我知道你最近已經夠頭痛了,人家不想讓你煩上加煩嘛!」雪盈衝我羞澀的笑著。

  她伸過手來扶著我的臉,嘲笑道:「難道小夜在擔心我嗎?笨蛋,我才不會相信什麼碟仙的詛咒。太沒科學根據了。」

  「也對。」我強迫臉部肌肉擠出笑容,輕聲道:「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科學依據,還是不要信的好。」雖然表面在笑,心裡卻沒有感覺輕鬆了絲毫。

  我用力的甩了甩頭,又道:「我要妳買的東西都買齊沒有?」

  「應該是齊了,我再點點。」雪盈將背上的背包鬆下來,打開一樣一樣的清點起來:「繩子,手電筒,電池,打火機,生日用的整人蠟燭,手套,塑料袋,防水長筒靴,還有從學校資料室裡偷來的防空洞的平面圖。怪了,你要我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嘛啊?」

  我用手輕輕的敲擊著桌面,解釋道:「關於那個防空洞,有幾件事必須要告訴妳。

  「首先,它是二戰期間修建的,又深又長,就像個迷宮。由於入口處設計在低窪地區,裡邊肯定有大量積水。如果妳不想和那裡的居民,例如老鼠、蟑螂等等可愛的生物,進行親密接觸的話,最好把長筒靴穿上。

  「防空洞的平面圖是用來防止我們迷路。繩子、手電筒、電池、打火機是照明和應急的必備用品。塑料袋要拿來裝採集到的東西。還有防空洞裡細菌和噁心的東西很多,觸摸東西的時候必須要戴手套。」

  「那生日用的整人蠟燭呢?要那玩意兒幹什麼?」雪盈大為不解。

  「很簡單,那種蠟燭裡含有大量的鎂,不論你怎麼丟、怎麼吹都不容易滅,除非是將它放在缺氧的環境裡。我怕防空洞有些地方因為太久處於封閉狀態,蓄積太多的二氧化碳和有毒氣體,帶上它比較保險。在開啟一些封閉的地方時,就將蠟燭丟進去,看看空氣裡的氧含量有多少後,再三思而後行。」

  「我服了!」雪盈垂下頭歎氣道:「小夜,有時候我真的有種衝動,想要看看你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長大的?為什麼做每樣事你都可以事先將它考慮的又全面、又仔細,就像條老奸巨猾的狐狸。」

  「抱歉,我的狐狸性格是天生的,沒有環境因素。」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問道:「現在幾點了?」

  「九點四十五,正好是宿舍樓關寢室燈的時間。」雪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也就是說現在防空洞的入口附近也差不多沒人了。」我考慮了一下各方面的因素,覺得自己計劃的漏洞應該不大後,這才輕輕敲了一下雪盈的腦袋,對她叮囑道:「下了樓妳先進女廁所看看還有沒有人在裡邊,千萬要確認清楚,不然我鐵定完蛋!」

  二戰時期,不論城市還是鄉村,所有的地方都修建有數量龐大的防空洞。

  當然,我們就讀的這所歷史悠久的學校裡也毫不例外的,挖有一條,不過早在幾十年前就廢棄掉了。

  防空洞入口前的那片空地,更是被修成了公共廁所,而入口,便可憐巴巴的被擠到了女廁所後邊。

  所以,要是想要進防空洞的話,就非得穿過女廁所,從右邊繞進去。

  這點是最麻煩的。

  要我這個健康、自信、高傲的男人進女廁所,本來就很有心理壓力了,最怕的就是還被人撞見,那我豈非晚節不保?努力維持的形象更會如同一江春水般,嘩嘩的被無情沖刷進大海。到時候恐怕連買塊豆腐一頭撞死都來不及,就被整個學校五千多人的口水給淹死了……

  雪盈利落走進女廁所,沒多久便探出頭來,衝我打了個萬事OK的手勢。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下定決心,緩緩提起顫抖的雙腳,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走進了這個男生的絕對禁地。

  女廁所內的情景描述就此略過不表,太丟臉了!(其實完全是因為怕被雪盈罵作變態,只好故作鎮靜、目不斜視,就連走馬觀花的神情也不敢多流露出來。)

  花了漫長的三十多秒時間,內心掙扎的我才艱難的越過這二十多米的距離,也算順利,來到了廁所後的空地。

  「小夜,你猜那個一直都努力維持自己嚴肅的大哥大形象的狗熊和他色咪咪的跟班張聞,會不會都有偷窺嗜好?」一直都在心裡偷笑的雪盈見我滿頭虛汗,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一邊笑,一邊像又想到了什麼問:「不然的話他們怎麼會想到要進女廁所後邊的防空洞?」

  「不要說死者的壞話!」我氣悶的敲了敲她的腦袋。

  雪盈用手摸著頭嬌嗔道:「討厭哪~不准打人家的頭,要是把我打成了白癡,我可要你娶我給我做牛做馬一輩子哦。」

  「哈,妳要變白癡了,我絕對第一個撥通瘋人院的電話。」我心不在焉的一邊跟她拌嘴,一邊凝神打量起這個老舊的入口。

  防空洞是修建在地下十米的地方,這種深度在當時來講已經算相當深了。

  入口處是個高約一點五米的水泥結構隆起,不過早已經被學校用鐵柵欄封住,可能是為了避免低年級的孩子進去探險,怕他們迷路或遇到危險。

  「奇怪了。」我皺著眉頭,用手在柵欄上抹了一抹,沖雪盈說道:「難道狗熊他們提到的防空洞不是這裡?」

  「不會,附近就只有這一個防空洞而已。」雪盈搖頭,堅決否定了我的猜測。

  「但是你看。」我將手上的鐵銹湊到她的眼睛底下道:「柵欄上生滿了鐵銹和蜘蛛網,而且鐵柵欄還用一把大鎖緊緊的鎖上了。」我把那個鏈子鎖提起來仔細檢查了一遍,又道:「鎖上沒有被人撬開過的痕跡,鑰匙孔裡也生滿了銅銹,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裡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出入過了。」

  雪盈也迷惑起來,她苦惱的回憶道:「張聞明明有跟我們講他在舊防空洞裡發現了鴨子的屍體,我記得學校的防空洞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入口兼出口。」

  「不對,一定有問題。」

  我不斷思忖著,又將防空洞的平面圖鋪到地上細細的研究。

  過了許久才抬起頭,沒頭沒腦的問雪盈:「還記得張聞和狗熊前幾天對我們說的話吧?他們說自己在操場的工地發現了陳家寶藏,嘿,寶藏雖然未必是真的,不過那裡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墓穴倒是真有其事。」

  「這跟防空洞有什麼關係?」雪盈遲疑的問。

  我神秘的笑了笑:「我們去看看那個墓穴,應該會有所發現才對。」平面圖上有畫出防空洞的走向,很明顯它是直直的朝著東南方延伸的。而操場和學校的墓穴也正好位於東南方。發現這點時,我的腦中突如其來的冒出了一個假設──或許墓穴就在防空洞某一段的上方,當工地在打地基的時候,不但挖出了那個墳墓,還將處於墳墓下方的那一截防空洞的天花板挖得坍塌下來,打通了墳墓和防空洞……而狗熊和張聞就是從墓穴的那裡進入到防空洞內,並偶然發現了鴨子的屍體。

  嘿,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至少有一部分疑問便能迎刃而解!

  這對被大量的疑問困擾,毫無頭緒,就像屋漏又逢連夜雨的可憐蟲一般的我而言,無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天色很黑,黯淡無光的夜籠罩著整個工地,靜靜地,沒有一絲聲音。

  我和雪盈就在這份如死的寂靜中翻了進去。

  不知為何,心臟在莫名其妙的快速跳動著,我打開手電筒審視四周,這座未來的學生宿舍樓已經打好了地基,正準備灌進混凝土。

  「墓穴應該是在工地的最右邊。」我用手指比劃著找到位置,快步走了過去。雪盈緊緊的跟在我身旁,怕的又拉住了我的手。突然聽見她「啊」的驚叫一聲,呆呆的指著前方不肯動了。

  我抬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地上赫然有一個積滿深水的長方形大坑洞,那個坑就和張聞描述的一樣,大概有五米多長,三米多寬。只不過在夜色中看起來,竟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慄。

  不知是寬大還是瘦長的坑洞,猶如一張從地獄裡慢慢爬上來的血盆大口,它張牙舞爪的無聲獰笑著,就像已經等待了上千年上萬年,只等我們走近便會擇人而噬。

  我全身冰冷的呆站著,只感覺雪盈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周圍的氣氛不知何時開始變的詭異起來,地上散亂扔放的棺木碎片就像有生命一般,不斷的在夏夜中散發出陰寒的氣息……

  「你感覺到沒有,好冷,好可怕!」雪盈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哼」了一聲,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藉著疼痛將自己從那股莫名的恐懼中掙脫出來。向前走了幾步,我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塊棺木碎片細看著,又用指甲掐下一些碎末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沒錯,張聞的那塊棺材碎片就是從這裡撿來的。」我判斷道。

  雪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的轉過頭,深深的望著我的眼睛,遲疑的說道:「小夜,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請去的碟仙……就是這個墳墓的主人?」

  「為什麼這麼想?」我詫異的問。

  雪盈咬著嘴唇,慢慢說道:「你不是說在一百多年前,學校的操場應該是一條大河嗎?你還說過『在水邊』的意思更傾向於『在河邊』。小夜你看,這個墳墓所在的位置符合了所有的條件,而且……」

  她苦苦思忖著,好久,卻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總之這裡給我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好像我隨時都會被那個深坑給吞噬掉。」

  我對她的猜測不置可否。

  「……這根本就說明不了什麼。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對與死亡有關聯的地方心存畏懼和惶恐,我也怕。其實妳的反應都算正常了。」我說。

  「不對!那些不是恐懼感!」雪盈有些歇斯底里起來,她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全身在不斷的哆嗦:「我知道害怕是什麼感覺,但我現在絕對不是感到恐懼。那是一種,一種呼喚!對,是呼喚。從剛才起,我就總感到有什麼在叫喊我的名字,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思想。它不用透過我的耳膜便直接竄入了我的腦子裡!我怕!我好冷!不行,我要下去救它!」

  雪盈僵直的站穩身體,她猛地一把推開我,邁著沉重又艱難的步子緩緩向前走去。

  「妳怎麼了?」我吃驚的用力拉住她,卻發現她的眼睛竟然變的呆板渾暗,沒有一絲神采,就如同蒙上了一層布似的。

  她的腳步凌亂,卻又執著,即使是被我拉著呆在原地,也依然在跨動不規律的步履。

  「在水邊,好冷。救我!有沒有人!快來人救我。我還不想死!」突然,雪盈哭了起來。

  她抱著膝蓋坐到地上,流著淚,嘴裡還不斷的重複著那段話。

  一股陰冷的感覺不禁從脊背爬上了後腦勺,我打了個冷顫,只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到底是怎麼回事,雪盈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是鬼上身?不!這根本就不符合科學邏輯,那麼,她會不會是突發性夢遊症的患者?

  我咬咬牙,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

  雪盈開始拚命掙扎起來,她用力的想要甩開我的手,用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雙眼死死的瞪著我:「禽獸,不要碰我。我發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死不放手,努力的將她壓倒在身下。

  雪盈哭著、叫著、喊著,不斷用手錘打著我。

  最後,她似乎累了,漸漸的不再抵抗,全身放鬆,昏睡了過去。

  「老天爺,這個玩笑可開大了!」我喘著粗氣,筋疲力盡的站起來,望著舒服的躺在地上的雪盈苦笑著搖頭。唉,完了。看來她是沒有可能自己走回宿舍樓,再偷溜回房間了。那麼今天晚上到底該怎麼辦?

  稍作休息,我終於認命的背起她,一步一步艱難的往教學樓走去。沒辦法中的辦法,也只有到教室裡將就一夜了。

  該死!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突發情況出現,害的我將全盤計劃都砸的粉碎。

  心裡略微感覺些許沮喪,或許自己原本就不該好死不死的帶雪盈到這裡來。其實打撈鴨子屍體的事情,交給那些沒用的警察去做,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第十三章 距離

  什麼是突發性夢遊症?要知道這一點,首先要明白什麼是突發性睡眠症(narcolepsy)。那是一種隨時都可能發生的嚴重性睡眠失常。患突發性睡眠症者,可能在日常生活中的任何時間突發,可能發生在行路中,可能發生在談話時,也有可能發生在開車時駕駛座上。

  而突發性夢遊症就是發生在突發性睡眠症狀況內的病症。突發性夢遊症的原因,迄今尚無法確知,只知發病時期多在十歲至二十歲之間。據一些心理學家研究,突發性睡眠症的患者在一萬人中大約有兩至十個人。而可能患突發性夢遊症更是少之又少。

  坐在教室裡,望著躺在我懷中睡得十分香甜的雪盈,我搖了搖頭。

  認識雪盈大概有兩年多了,雖然是最近才頻繁的接觸她、注意她,但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發現她有過任何異樣。她,應該不是突發性夢遊症的患者。

  那麼,不久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幕又該如何解釋呢?

  絲毫沒有頭緒。

  難道雪盈剛才真的被鬼附身了?被一個多星期前我們無意中請來的碟仙附身了?剛想到這裡,我的頭又是一陣狂搖,不願意再繼續思考下去。

  曾有一位著名的哲學家說過:「迷信,什麼是迷信?當一個人對某樣事物瘋狂的癡迷、迷戀、崇拜、甚至開始排除異己,強迫自己不再接受任何與這種事物相悖的理念時,這就是迷信。」

  或許,長久以來,我也開始迷信了,迷信於科學和一切能夠用邏輯思維解釋和推論的事情。而最近,發生在自己身旁的一連串事件,每一件事都在消磨我的意志,折磨我的思想。我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自己一直以為的那麼高了……

  雪盈在我懷裡翻了一個身,慢慢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我怎麼在這兒?」她慵懶的看著我,滿臉詫異,卻又懶懶的賴在我的大腿上不願起來。

  「妳剛才暈倒了,我只好把妳背回了教室。」我不願她擔心,撒了個無傷大雅的謊話。

  雪盈用手梳了梳自己睡得凌亂的頭髮,在腦中努力回憶著什麼,突然衝我笑道:「剛才人家作了個好可怕的夢。我夢到自己被人活埋在一個又黑又恐怖的洞裡,四周什麼也看不到。我拚命的想要爬上去,但總是力不從心。我只感覺自己的四肢絲毫不能動彈,就像被什麼壓住了一般。

  「四周很寂靜,除了我的哭叫聲以外,就只能聽得見牆壁的另一邊還有微微的潺潺流水聲。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雪盈用力的抱著我,全身又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不要怕,我就在妳身邊!」該死,不會又要發作了吧?!心有餘悸的我立刻死命的擁住她,翻身將她壓在地上。

  出乎我的預料,雪盈立刻就不動了,也不掙扎。只感覺她的全身僵硬起來,透過單薄的衣服,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在不斷升溫。

  意識到情況似乎和不久前有所差異的我,詫異的低下頭看去,竟險些碰上了雪盈鮮嫩欲滴的淡紅嘴唇。

  雪盈靜靜的圓睜著那雙大眼睛,用溫柔的帶有一點羞澀的眼神望著我,嘴角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愣住了,就這樣保持著一個鼻尖的距離,和她對視了許久,突然意識到什麼,這才尷尬的慌忙想要站起來。雪盈立刻用手環抱住了我的脖子,她頑皮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後閉上了眼睛。

  完了!這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不斷在崩潰著我的意志。

  只感覺頭慢慢的低了下去,那張絕麗的臉龐在視線裡變得清晰,然後又因為距離太近而在視網膜上變的模糊,越來越模糊……兩個人急促的呼吸開始交會、混合,然後散去。

  最後只聽到腦中「啪」的一聲響,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完全崩潰了……

  就在我的意志崩潰的同時,教室外傳來一陣聲音,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我打了個機靈,頓時清醒過來。

  「妳聽到沒有?好像有人在隔壁的辦公室裡找東西。」我站起身推了推雪盈,她羞紅著臉,不情不願的張開了眼睛:「這麼晚了,哪還有人會發神經似的跑到教學樓裡來?」她嘟著嘴看我,眼神裡分明在大罵我是「膽小鬼」、「笨蛋」、「豬頭」以及所有諸如此類不解風情的生物。

  我唯有苦笑,拉了她悄悄的溜到辦公室外的窗戶底下,小心的往裡邊瞅著。

  只見有個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正蹲在辦公室右腳的角落裡翻找著從各個櫃子抽屜裡倒出來的資料。

  我將中指按在嘴唇上對雪盈點點頭,慢慢的無聲的向左邊移動了一點,想要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卻不小心碰到了腳邊的廢紙簍。

  那男人驚覺的站起身,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衝出辦公室飛快的跑的不見了蹤跡。

  「該死!」我沮喪的摀住頭,狠狠踢了那個被自己絆倒的廢紙簍一腳。

  「那個小偷真倒霉,竟然會笨的去偷廢棄的辦公室!」雪盈輕鬆的說道。

  「那個小偷笨?哼,我看不見得。」

  我恨恨的走進已經被小偷撬開了鎖的辦公室門,衝她問道:「妳知道這間辦公室為什麼會被廢棄嗎?」

  雪盈思忖道:「據說是十多年前有個內向的女老師不堪被自己的學生欺負,然後便在這個辦公室裡上吊自殺了。有人自殺過的地方就算是再膽大的人也會有所畏忌,老師們常常說裡邊很陰森,而且一到晚上就會出現許多無法解釋的怪異事情,最後聯名要求學校將這裡給封起來。我記得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錯。」我擰開手電筒,一邊在剛才小偷蹲過的位置細細翻找,一邊對雪盈說道:「這棟樓一共有四個辦公室對吧?剛才妳有沒有注意到,其它辦公室根本就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那小偷為何偏偏先選擇這間位置非常不順手的地方呢?我看一定有問題。」

  「小夜,我看是你太多疑了。」雪盈撇著嘴對我的猜測大為懷疑。我慢慢的一份數據一份數據的翻看著,突然全身一震,全身僵硬的抬起頭,對她說道:「恐怕這次我不想多疑都不行了。」

  將手上的那份資料遞給雪盈,她只看了一眼,頓時也滿臉驚訝的呆住了:「沒想到,那個校長的兒子鍾道,居然也是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的學生!和周劍與那個被她強姦了的李萍是同班同學!」

  我找到的是一本關於鍾道的學生資料簿。

  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離真相似乎越來越近了,我渾身顫抖,激動的望著雪盈。

  雪盈苦惱的思考了一下:「對了,至少現在我們找到了一條最明顯的線索,就是周劍、鍾道和李萍都是同學。如果從這個關係中引申出去的話,那麼我想圍繞著李萍的那段三角戀情會不會是在他們之間發生呢?」

  「聰明!」我對她的判斷大鼓其掌,補充道:「我們不但要去證明妳提到的那一點。還要確定幾樣事情。一,那堆破碎的校服以及內衣是不是李萍的。二,為什麼周劍的校牌會混在那堆校服碎布裡。三,那段三角戀情是不是真的僅僅只是三角戀情。

  「妳想想,首先是李萍深愛著一個男生,但她愛的男生卻又喜歡上另一個女生,想要拋棄她。嘿,再往下繼續引申的話,我有理由懷疑是不是也有另外一個男生迷戀李萍。其實這就像個填空選擇題,我們已知道了兩個答案,只需要讓它們對號入座就行了。」

  我正唾沫四濺的想要將自己的疑惑一古腦全部傾銷給雪盈,猛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慢慢的由遠至近走了過來。

  我立刻向雪盈打了個手勢,拉著她躲到了一組可以將整個辦公室一覽無餘的櫃子後邊。

  不久後有個大約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高矮都和剛才那個小偷差不多的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面色蒼白,神態憔悴頹廢,背因為生活所迫而奇怪的弓著。等我們看清了他的正面,險些驚訝的叫出聲來。

  他,赫然就是鍾道。

  鍾道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這才蹲在那堆資料前仔細翻找。

  我感到雪盈渾身都緊繃起來,「糟糕!」我的內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急忙用力將她拉住,壓低聲音問:「妳想幹什麼?「

  「當然是出去找他對質!」雪盈滿臉天經地義的說道。

  「妳是不是瘋了!如果他真殺過人怎麼辦?如果這樣東西真的對他很重要,我想他完全不會介意再多殺兩個。」我不可思議的盯著她,唉,越來越搞不懂現在的小女生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雪盈嘟起小嘴不滿的說:「小夜,你顧慮太多了。知不知道有一句老話叫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擦亮眼睛,看看本小姐精湛的表現。」她不由分說的掙脫我的手,衝我眨眨眼睛,走了出去。

  「鍾道,你在找這樣東西吧?」雪盈將鍾道的學生資料平平的舉起來,大聲問道。

  鍾道頓時渾身一震,他緩緩的轉過頭來,滿臉都是驚訝的表情。「妳是誰?」他惶恐看了看四周。

  「你應該問我們是誰。」我在臉上努力擠出笑顏,也走了出去。

  沒辦法,既然伏擊失敗,只好改變戰略,用對峙好了。

  雪盈抱歉的望了我一眼,又說道:「你為什麼想找到這本學生資料簿?難道是因為上邊有些你不得不銷毀的秘密?是不是它會讓你暴露出強姦李萍然後將她殺掉的秘密?」

  「我沒有強姦過萍兒,我更沒有殺她。」鍾道失魂落魄的喃喃說道。

  「你說謊,如果你沒有強姦她,為什麼你會坐牢?」雪盈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他。

  鍾道無力的坐到地上,眼神變的呆板起來:「我不能說。」

  雪盈哼了一聲道:「你當然不能說了。因為你根本就沒辦法狡辯。」

  我用力的拉了雪盈一把,低聲對她說道:「妳不覺得鍾道的表情很古怪?」

  「哼,我看一定是他裝出來的。」雪盈不屑的說。我搖搖頭,指著他說道:「那傢伙明顯神志不太清楚,好像吸過毒。」

  「不錯,我吸過毒。」鍾道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衝我倆說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確實沒有強姦過萍兒,更沒有殺她。我也沒有坐過牢,我是進了戒毒所。自從我的她死了以後,我就開始用酒精麻醉自己,然後又學會了吸毒!」他眼神空洞的呆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緩緩的又道:「她就是死在這裡的,用我送給她的絲圍巾上吊自殺了。」

  我和雪盈對望了一眼。我撓了撓腦袋,遲疑的問:「你說的那個她,是不是十多年前在這所辦公室裡上吊自殺的年輕女老師?」

  「不錯。你們想不到吧──我居然會愛上自己的老師!」

  鍾道笑起來,哈哈大笑著,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我是校長的兒子,我不用努力就可以考到自己希望的任何好成績。不過那些成績卻統統不是真實的,我的科任老師每一個都想巴結我爸爸,所以不論我怎麼考,甚至交白卷,拿到的卻全都是滿分。只有高秀老師對我好。她對我嚴厲,也根本不會管我老子是幹什麼的、我的身份在學校裡有多特殊……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漸漸的我發現自己的眼神再也離不開她,我居然愛上了她,愛上了自己的老師!嘿,你說,那是不是一件荒謬的事?」

  「那當時李萍和你的關係是?」我思索著,望著他問。

  鍾道回憶道:「萍兒是我的女朋友。

  「每次我想要和她提出分手,她就會哀求我,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死也不放手。就算我告訴她我已經不再愛她,她也不會聽。她甚至常常割腕來威脅我,逼我不要離開她。」他用手抹掉臉上的老淚:「甚至有一天,她神經兮兮的跑來告訴我自己肚子裡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很詫異,因為我很確定自己沒有對她有過任何越軌的行為。但萍兒卻信誓旦旦的說那孩子是我的,她說我可以不承認,甚至可以為了我的前途將肚子裡的孩子打掉。我不置可否的丟下她走了。

  「但過了不久,她又將我約到古亭那裡去了。萍兒神神秘秘的遞給我一個袋子,我打開一看,險些吐了出來。在裡邊的竟然是個嬰兒,死掉的嬰兒!那個嬰兒滿臉滿身都是血,似乎是才從子宮裡分娩出來。甚至肚臍眼上還有長長的一截臍帶……」

  鍾道閉上了眼睛,臉色蒼白惶恐,似乎對那段記憶有著莫大的恐懼:「萍兒衝我笑著,笑的讓人不寒而慄。她說她已經殺死了我們的孩子,我再也不用擔心別人的閒言閒語了。我當時只感到不可思議,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她。但沒想到,那一走,竟然就是永別。從此後萍兒就失蹤了,我想,她一定是對我徹底失望了,於是獨自去了一個再也沒有人會認識她的地方……」

  「他的話你信嗎?」雪盈將嘴湊到我耳邊輕聲問道。

  我歎了口氣:「他的故事很符合邏輯,雖然和我們從學校傳說裡得知的情形完全不同,但應該有一定的可信度。」

  雪盈望向鍾道高聲問:「既然你不是兇手,幹嘛三更半夜的跑到這間辦公室找你的學生資料簿?」

  「我的學生資料簿?」鍾道詫異的抬起頭:「我從來沒想過要找那種東西。」

  「那你來這裡究竟想要找什麼?」我好奇的問。

  「是一個我已經遺忘了十多年的東西。」

  鍾道頹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甜蜜:「是條圍巾,那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雖然老師說我太小,不能接受我。但在我苦苦哀求下,她還是收下了那條粉紅色的絲織圍巾。我知道,那條圍巾在她自殺後就被解下來留在了這裡。但直到今天我才有膽量下定決心要將它找出來!」

  「對了,我一定要把它找出來!」鍾道搖晃站起身,又蹲到那堆數據前翻找起來。

  「你要找的東西,嗯,是不是這個?」雪盈有些難為情的將一條圍巾遞給了他。

  鍾道頓時喘息起來,他的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接過圍巾的雙手更是抖個不停:「是這個,就是這個。」他喃喃的說道,橫花的老淚不斷從黯淡無光的眼睛中流下。

  「那東西怎麼會在妳手裡?」我奇怪的問。

  雪盈衝我吐了吐舌頭:「剛才你在專心翻找資料的時候,人家不小心就發現了那條絲巾,因為覺得它很不協調,就把它從牆上拿下來研究。最後被你一拉,一急就塞到進了背包裡。」

  我瞇起眼睛懷疑的盯著她:「說謊,我看妳分明是想中飽私囊。」

  「人家才不會像你一樣。」雪盈的臉上頓時升起一朵心事被說破的羞紅,她哼了一聲,側過頭去避開了我的視線。

  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復正常的鍾道看了我們一眼,哀求道:「你們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裡獨自安靜一會兒?」

  我和雪盈對視,然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但沒想到我們剛走出辦公室,鍾道就用力將門關上,反鎖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我一愣,接著用力的敲打起緊閉的門。

  「你們不用管我,我好想高秀老師,真的好想她。」透過身旁的玻璃窗,只見鍾道緩緩的爬上辦公桌,將手裡的圍巾吊在天花板上。他用雙手拉住垂下來的部分,轉頭望著毫不猶豫的打破玻璃窗,正拚命的想要將焊在窗戶內層的鐵柵欄撬開的我和雪盈,長長歎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你們知不知道,其實人死了也一樣可以在一起。只要你和那個你喜歡的人,在同樣的地方,用同一種方法死掉。那麼兩個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遠也不用分離了。」

  一股寒意爬上了我的背脊,我打了個冷顫,大聲衝他吼道:「你這個笨蛋!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還談什麼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你根本就是懦弱,不敢面對現實!!」

  「對,我是懦弱,是膽小。不然也不會用十三年的時間才下定決心。」鍾道眼神空洞的望著那條圍巾,突然全身一震,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空氣,幸福的笑了起來。

  「老師,是妳,妳來接我了?」他笑著,哭著,流著淚,哽咽地說道:「我已經三十一歲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毛頭小子,老師應該能接受我了吧?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鍾道慢慢的將頭伸入了用圍巾打出的結裡,正要用雙腳蹬開椅子,就在這時,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萍兒,為什麼是妳!又是妳!」鍾道吃力的咳嗽著,他摀住脖子,痛苦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放開我,我要去和老師在一起。為什麼妳總是要阻攔我?說高秀老師搞師生戀,還被自己的學生搞大肚子的謠言,是妳散佈的對吧,妳的忌妒心好強。為什麼妳直到死也不願放過我,讓我和老師在一起?」

  鍾道畸形的直起脖子,拚命的想要將頭再次伸進繩結裡,但他身後卻有那雙無形的手拚命的掐住他將他往後拉。

  他的脖子外皮頓時在兩種力的作用下開始呈現出螺旋狀,最後表皮甚至被剝落下來,流出了血淋淋的氣管和頸部大動脈。

  鍾道用力的掙扎,終於掙脫了那隻手,將頭放了進去。迅速的踢開椅子,他被圍巾吊在了天花板上,身體還在不斷的旋轉著。當他的臉轉向我和雪盈的方向時,鍾道笑了。

  是幸福、滿足的微笑……

  我全身僵硬的呆站著,理智的大腦完全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雪盈也被驚呆了,嘴裡不住的重複著那句話。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猛地從裡邊推開,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有股惡寒毫無來由的通過全身,我所有的毛髮幾乎都同時因恐懼而立了起來。

  「在水邊……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有一個冰冷、陰暗、呆板的聲音透過耳膜,傳入腦海,並且不斷在腦中迴盪重複。

  我強忍住害怕,朝四周探望著。但什麼也沒有看到。不遠處有的只有寂靜的如同噩夢般猙獰妖嬈的詭異夜色。

  「還有一個……是嗎?」雪盈喃喃說道,她挽住我的手,將頭靠在了我肩上,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小夜,你說……那最後一個會是你,還是我呢?」她望著我的眼睛,見我依然呆呆的望著遠處的黑暗發怔,竟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的流下了眼淚。

  「小夜,我猜那最後一個,絕對不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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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怪女

  第二天,思忖許久的我終於去警局將鴨子死的地方說了出來。於是學校又亂糟糟了。

  警署的人打開了防空洞,在工地下邊的那一段找出了兩具男性屍體。

  其中有一具的確是鴨子的,他被泡在污水裡全身都腫脹起來。

  法醫鑒定出他死於急性心肌梗塞,而死亡時間竟是在……在他與那群初一生的約會前兩個小時!

  那麼,那天晚上和那些小鬼在一起的又是誰呢?難道真的有鬼?!

  而第二具屍體,讓整件事更加的撲朔迷離。

  很明顯他被丟入防空洞有好幾年了,被污水侵蝕的只剩下骸骨和毛髮。法醫難以判斷他生前的樣子。不過還好在那具男屍身上發現了一張校牌,這才揭開了他的身份──他居然就是那個校園傳說中,五年前因為聽到亭子附近傳出嬰兒的啼哭聲,然後便突然消失掉的高二男生王強!

  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竟然連續死了好幾個人,而且現任校長更痛失了自己的愛子。學校當然不希望這種事傳揚出去,於是錢這種東西又發揮了作用。

  但在校的學生卻淒慘了。不但學校裡的任何東西都不斷瘋狂漲價,而且還不斷讓交有的沒有的許多費用。

  唉,我在那天後,突然感到心力憔悴,索性請了幾天假回家了。

  我的家離學校並不遠,是坐汽車半個多小時便到的鄰鎮。老爸顯然聽說了學校裡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故,但卻一態反常的沒有多問我。

  「哈,還是家裡好……」站在寢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屋頂花園正中央的噴泉在大雨中不斷的翻起白浪般的水柱,我感歎道。

  雖然都過了好幾天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但心裡依然輕鬆不起來。還有一個……到底死的會是誰呢?雪盈,抑或是我?

  站累了,索性打開電視,把它調到了本地的電視台。

  午間新聞正好開始不久,我興味索然的看著,隱隱只知道似乎昨天早晨又有人跳樓自殺了。

  「真是的,為什麼現在的人總是這麼無聊……到底把自己的生命當作什麼了!」我喃喃自語道,不由把聲音調大,想聽聽這次的笨蛋又是誰。電視上慢慢播出了自殺者的照片,還沒等我看清,這時樓下傳來了一陣聲音。

  叮……叮……是門鈴響起來了。我向下望去,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從上雖不能看到樣貌,不過身材很好,很眼熟的樣子。下樓一看。

  呵呵,竟然是雪盈!

  她全身都濕透了,像很害怕似的滿臉驚慌。一見到我便緊緊的抱住我哭泣起來……她的身體很柔軟,但卻冷的驚人。可能是因為週身淋滿了雨的緣故吧……天!真是搞得我一頭霧水。「怎……怎麼了?!」我一向不會哄女孩子,因為這種感性的生物總是會幹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傻事。

  好不容易一個小時後才哄的她靜下來,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坐下。

  「葡萄酒還是咖啡?」我問。

  「隨便。」她的聲音還在微微發著顫……唉,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我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等她喝下幾口紅葡萄酒後這才緩緩的問:「可以說了吧……你為什麼來找我……還有為什麼會那麼害怕?」

  雪盈點點頭卻道:「把手借我行嗎?」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用自己那雙柔軟的小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在壯膽,又像是在確定我的存在。這才緩緩訴說起來:

  「今天早晨我照常去上課,但上到第三堂時卻感到身體很不舒服,總是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於是便向老師請了假提早回宿舍去休息。按理說那時都在上課,幾乎沒有人還留在宿舍樓裡。但當我打開自己的宿舍門時,卻看到一個身穿紫藍色連衣裙的高年紀女孩背對著我坐在我的床上。我以為是自己走錯門了,急忙說了一聲對不起退了出來。但再看門牌,不對呀!這裡明明就是我的寢室嘛!我又走了進去對她說「學姐,妳走錯門了。」她沒有轉過頭來看我,也沒有回答,只是依舊呆呆的坐著。

  「要不……難道妳是在等誰?我上鋪的張嘉嗎?」我繼續問著,一邊打量她,一邊又向前走了幾步。這個學姐穿的裙子好老舊,大概已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更奇怪的是裙角上竟然還有幾個補丁。不過還算是樸素整潔。這種勢利的學校也會收這種窮學生?我大為驚奇的想,不禁心泛憐惜的又道:「學姐,妳的裙子都破了……換一件新的吧。正好昨天我買了幾件,不過太大了……但妳穿起來似乎剛好,呵呵,想不想試一試?

  「她依然默不作聲,不看我也不作任何表示,就像這個房間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在獨處似的。我想難道是自己哪句話得罪了她?啊!不好!聽說較窮的學生到大城市的學校後都會有自卑感,可能剛才我傷到她的自尊心了。這可不好!於是我急忙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位學姐終於有了反應,她慢慢的轉過頭來望我。啊呀!她……她竟然沒有臉!不!應該說她的臉上一片空白,本應有五官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就像一個只畫出了臉輪廓與頭髮的漫畫像!

  「我尖叫著衝了出去,但耳中卻分明聽到她在我背後嘿嘿笑著,用那種怪異而且冰冷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在水邊……還有一個……在水邊……還有一個……嘿嘿,呵呵呵呵』……」

  雪盈講到這裡,手因驚恐而不斷用力,指甲幾乎陷到了我的肉裡。可想而知,她的心裡有多麼的害怕!

  「於是妳就到這裡來找我了?」我不動聲色的問。她點點頭。我歎了口氣:「就快吃午飯了,一起來吧。吃過飯我送你回學校。」

  「不!我不要回去。」她叫起來。

  「那妳準備怎麼樣?」我問:「難道要住在這裡嗎?」

  「不可以嗎?」她迷惑道。

  我頓時被這個傻氣十足的問題弄到哭笑不得:「當然不可以了!試想一下,一個女孩有家不回竟然睡在了一個男孩那裡。於是有人就會問『喂,兩個年輕健康的男女共同在一個屋子裡過了一夜。那麼會發生什麼呢』?然後另一個人就會假裝回答道:『還能幹什麼?除了幹那個什麼,就只有幹那個什麼了』。」到那時閒言閒語一起來,我倒沒有什麼,不過妳就慘了。」

  「這有什麼!」雪盈毫不在乎的說:「──都快要沒命了,誰還會在乎那麼許多。而且你曾答應過要保護我的!」

  「對呀。我是在保護妳……保護妳的名譽嘛。」

  「但是送我回去,我,我好害怕!」

  「有什麼怕的。」我不怒反笑:「以後學乖一點。不要落單就沒事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

  「你真的不肯收留我?」

  「這是為了妳好。」

  「好吧!大傻瓜,那我現在就回去。你滿意了吧!」她生氣的向外走。

  「喂,用的著這麼大反應嗎?我送妳!」我抓上外衣跟了上去。

  唉,所以說我尤其厭倦那種不知所謂的女人。她們反覆無常的性格讓人很是無所適從。明明是為她們著想吧,換來的卻是那張臭臉,搞什麼嘛!

  當坐公共汽車回到學校時,雪盈的氣也像消了。

  在宿舍樓口,她道:「陪陪我行嗎?現在去上課肯定是要被逮出來罵了。而且還是那個萬閻王的……」

  我道:「不好吧,這可是女生宿舍。被別人看到的話就慘了。」

  「有什麼關係嘛,現在都在上課。難道你不怕我出意外?如果它又來了呢?!」她抓住我的手硬把我拉了進去。我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呵呵,這是我第一次進女生的寢室。

  還真和男生的那種髒亂的宿舍有著天壤之別。雪盈的床鋪是在靠窗的下鋪,乾淨整潔的天藍色床單上放著折的整整齊齊的被子。

  「嘿,還真像她的外表。滿整潔的嘛。整潔的就像好昨晚都沒用過一樣。」我想著,但卻又感到略略有些不妥。為什麼自己會認為這床鋪昨晚沒用?

  我倆坐到床沿上,相互默不作聲。她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又將眼神射向了窗外。

  「我總是喜歡看對面不遠處的那棵大樹。有時還能看到樹杈上的鳥巢。呵哈,那裡有鳥爸爸、鳥媽媽、還有一隻剛生出的小鳥。牠還不會飛,只是每天都吱吱叫著,耐心的等著自己的父母歸來……」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那以後妳可以繼續觀察呀,直到那隻小鳥會飛了,會在秋天和父母一起南遷了。」我道。

  「可是那,那隻小鳥還會不會回來?」

  「應該會吧……」

  「妳保證?!」

  「哈,哪敢保證。」

  她又呆呆的望著我,突然天真的說:「我想那隻小鳥一定會回來,牠一定獨自回來,然後在那個生育了自己的巢穴裡取妻生子。因為牠一定捨不得這塊生牠養牠的土地,捨不得自己深愛的人。就算那個人不知道自己已經癡癡的愛上了他,甚至他並不會喜歡自己……但是小鳥一定還是會將深藏在心底的愛進行下去,雖然她不能得到他,但也要讓他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是為他……你說,那隻小鳥是不是很傻?」

  「不,這或許就是它的命運吧。掙不脫,也甩不掉。」我被她的情緒感染,不禁也傷感起來。

  這時,遠處傳來了下課的鈴聲。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放學了。

  「好,必須走了。」我站起身來:「被其它人看到我在這裡的話,一定會被當作花癡抓起來。」

  雪盈依依不捨的望著我,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悲傷與淒苦。就像再也不能見到我、不能見到這個世界了一般。她拉著我,然後又猶豫著放開。突然,她抬起頭將淡紅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嘴上。我毫無防備,只覺得她的唇軟軟的,但卻很冰,冰的讓人心痛……

  那瞬間我的腦中突然閃過電視裡播出的,昨晚自殺者的照片……那,赫然就是雪盈。

  「不!不要!不應該是這樣子!」我絕望的大聲叫道。但她卻只是衝我淡淡的一笑:「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你,我要你永遠記著我!」

  風又刮了起來。它穿過那棵樹的樹梢,靜靜的無聲的將枯葉摘下。一隻小鳥吱吱叫著,振動著它幼嫩的翅膀邁出了離開巢穴的第一步……

尾聲

  我去參加了雪盈的葬禮……臨走時她的母親將她的日記本送給了我,說是留個紀念。

  但我終究沒有打開它的勇氣。

  雪盈是在我回家後的第三個夜晚死去的,從宿舍樓頂層跳了下來。

  她……是自殺的。沒有人知道原因,所以在校園裡便自然而然的流傳起許多好的不好的流言。

  但我卻知道她自殺的真正動機──我們中的某一個人必須得死。

  想安心就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被另一個人殺掉,二是任碟仙選中自己,不知死期為何時的痛苦等待著,坐立不安的等待著……

  但雪盈卻選擇了第三種方法。

  她自殺了,為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但我卻又為她做了什麼呢?只是無力的看著她在我的眼前變淡,越來越淡,最後永遠的消失在了虛空中……

  好累!真的好累!

  我不願再在那個令人心碎的學校繼續讀下去,便辦了退學手續。

  在辦手續的那幾天,學校為了洗洗霉氣,準備將所有老舊的校舍都翻新一次,不過整個施工計劃在半途就夭折了。因為在擴大新校舍的地基時,大量的水從地下蜂擁而出,將整個工地和操場都淹了起來。

  我這才明白,一百多年前原本該在操場位置上的大河去了哪裡?它一直都沒有突然消失過,只是流入了十米多深的地底之下。

  今天天氣晴朗,我來墓園看雪盈。經過這一段時間,我想了很多。

  無論如何,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甘心……我不甘心讓她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我一定要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一定要給自己和雪盈一個交代!

  在雪盈的墳前,我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於是,我去拜訪了周劍。

  唯一和鍾道以及李萍有關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了。

  他不在家,於是我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下幾個字,連同一張照片一併從門縫中塞進了屋裡。

  當夜,他依約到了學校的那片樟樹林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劍將那張寫有「我已經知道了一切。不想被揭穿,今晚十一點就到學校亭子附近的樟樹林來。」字樣的小紙條,和我特意留給他的照片拿出來,遞到我眼前,陰冷的問道。

  我不置可否的從他手裡抽過照下了一大堆衣服碎片和一張校牌的照片,慢吞吞的說道:「周劍。雪泉鄉第一中學第六十二屆高三三班的學生,十三年前他順利的考上了一間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名牌大學。但是,他竟然放棄了飛黃騰達的機會,毅然進入警校。並在十一年前開始到自己的母校當個實在沒有任何前途的小小校警。為什麼?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母校有深深的眷戀,還是別有目的、另有所圖呢?我對這個問題大感迷惑,你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當然可以。」出乎我的意料,周劍爽快的答道:「一個可以考上名牌大學的人通常都不會太笨,而一個不是太笨的人通常都不會有過多莫名其妙的情結。那個人當然是別有目的。」

  「有什麼目的?」我機敏的問。

  周劍抬頭死死的盯著我,緩然道:「既然是目的,沒有實現前當然沒人願意說出口。」

  我回瞪著他,突然笑起來,哈哈大笑:「你是聰明人,我也自認不算太笨。我們兩個聰明人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李萍是你殺的對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嘿,既然你不懂,不妨聽我講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十三年前這所學校裡的故事。」

  我用雙眼和他對視,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個故事有三個主角,分別叫做鍾道、李萍以及周劍。他們同校同班,而且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故事開始時,這三個主角的關係其實還相當單純,李萍是鍾道的女朋友,而周劍是這兩人的友人。但突然有一天,周劍發現自己愛上了李萍,愛的無法自拔,於是一直都保持微妙平衡的天平開始動盪起來。

  「不久後,鍾道向李萍提出分手,原因是他愛上了自己的導師高秀。就在這一刻,三人之間的平衡徹底被打破。周劍開始不斷為自己所喜歡的人謀畫,他四處傳播高秀老師的流言蜚語,最後更將她逼死。又教被愛人拋棄幾近精神崩潰的李萍裝作懷孕,博取鍾道的同情。同時,他也暗暗為自己設想著。但幾次示愛都被拒絕後,他這才真正感覺到,李萍的心中永遠都只有鍾道,她根本就容不下自己,於是長久以來積累在心中的怨氣開始慢慢爆發出來……」

  一個深沉灰暗的夜晚,在學校的樟樹林裡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廝打。

  「臭女人,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那個傢伙?我是那麼愛妳,比他更愛妳!妳說要剛出生的嬰兒,我就去幫妳偷了一個;妳說討厭高秀老師,再也不想見到她。我就為妳散佈她的謠言,將她逼死;妳說,還有誰比我對妳更好?」

  那個男人是周劍,他的面色猙獰,一次次的將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孩身上的校服瘋狂的撕扯下來。

  女孩拚命的掙扎,廝咬著他,用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雙眼死死的瞪著周劍:「禽獸,不要碰我。我發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做鬼?哼,臭女人,我成全妳,我讓妳變鬼。」周劍陰森詭異的笑起來,他用力掐住那女孩的脖子,越掐越緊,直到她不再掙扎,全身都軟軟的塌了下去。

  周劍這才像是幡然醒悟了什麼,慌忙的鬆開了手。

  「萍兒,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捨得殺妳!」他害怕的將手塞進自己的嘴裡,緊縮起身體,全身都顫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周劍突然笑了,一邊嘿嘿傻笑,他一邊俯下身深情的撫摸著那女孩的臉:「這樣也好,萍兒,這樣妳就不會再喜歡其它人了。妳永遠都是我的了!」

  「……你就是這樣殺死了李萍,將她與嬰兒的屍體藏在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我盯著周劍,不放過他臉上流露出的任何表情。

  但我失望了,他只是咧開嘴笑著,說道:「很有想像力的故事,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懷疑我。」

  「其實很簡單。」我重重的靠在曾經掛著藍色包裹的那棵白樟樹上,歎了口氣:「雪盈死後,我確實頹廢過……我不甘心讓她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便決心要追查出真相。」

  一定要給自己……和雪盈一個交代!我心裡默默的想著。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校園傳說裡有某些東西被扭曲了,而當我回想起鍾道臨死前對我和雪盈說過的那番話時,突然恍然大悟。

  「校園傳說中所有的東西都被傳的亦真亦假,而主角卻不是鍾道──為什麼會有這些校園傳說?為什麼會將鍾道描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其實第二個問題很顯而易見,因為編造校園傳說的人對鍾道,抱有強烈的恨意。」

  我沖周劍微笑起來:「周劍,只有經年累月待在這所學校裡的人,才有能力將流言傳說任意扭曲,指鹿為馬。你做了十一年的校警,為人處世都很低調,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即使是我,也是在偶然找到了你的校牌後才發現有你這個人,開始注意起你。哪知道越調查你,越覺得你這個人不簡單!」

  我頓了頓又道:「其實我開始懷疑你,是因為校園傳說中的那個嬰兒。鍾道臨死時說他從沒有對李萍有過越軌的行為,李萍懷著的孩子絕對不是他的。我相信他。於是,李萍究竟是不是懷了孩子?如果懷了,孩子是誰的?如果沒有懷的話,她拿給鍾道看的嬰兒屍體又是哪裡來的?我靈機一動,請朋友幫我調查,十三年前雪泉鎮的醫院裡是不是有嬰兒被偷走。沒想到,很容易就找到了記錄,更有想像不到的收穫是,那家醫院的一位老護士信誓旦旦的說,抱走嬰兒的小偷穿著第一中學的校服,由於事情鬧得很大,所以到現在她還很清楚的記得……

  「──李萍根本就沒有懷孕,她拿去給鍾道看的那個嬰兒,就是你從醫院裡偷去的那一個!」

  周劍依然是滿臉的笑意,就像在聽一個與自己完全無關的故事:「你的話自相矛盾,既然你說鍾道從沒有碰過李萍,那麼我想他們兩個當事人應該心知肚明才對。李萍又怎麼可能用莫須有的東西去博取同情?就算她有那麼蠢,我想我也不會笨到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當然有自己的算盤。」我用目光鎖住他,耐心的解釋:「李萍因為被鍾道甩了,大受打擊下神經變得不正常。不管你向她建議什麼,只要說成可以讓鍾道重回她身邊,她就一定會照做不誤;而你,更是想讓李萍因為這件事對鍾道徹底死心,讓她明白那個男人已經永遠不會再愛她了。所以你才冒險做了這件蠢事。」

  周劍用力的鼓起掌:「很精采的推理。如果真是我殺了李萍,那麼你說,我將她的屍體藏在了哪裡?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人能發現?」

  我冷然一笑,朝腳下望去:「我想答案就在這顆白樟樹下。只要向下挖,立刻就可以發現有巨大的空洞,李萍以及嬰兒的屍體應該就在那裡!」

  「你是怎麼發現的?」周劍終於色變了。

  「其實很簡單。呂營那群初一生不久前來過這片樹林,想要挖掘嬰兒的屍體,他曾向我提到他們在這棵樹下挖出了一個非常陰冷的洞穴,但第二天再去看時卻發現,前一晚挖過的地方竟然絲毫沒有被挖掘過的痕跡,這讓我大惑不解。當排除他在撒謊的可能性後,我開始一次又一次的調查這裡,終於發現了一個可疑之處。」

  我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泥土:「他們挖掘過的地方土質僵硬沒有彈性,就和墳旁邊的燥土一樣。但最大的疑點是那裡過於自然、沒有任何人工干擾過的痕跡,這反而變得十分不自然了── 「呂營那群人並沒有發夢,他們確實有挖到洞穴,只是被某個人基於某種目的湮滅掉了他們所弄出來的痕跡。而看你現在的表情,我更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你。」

  周劍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五年前,那個高二生王強也是你殺的吧?他無意間知道了這個洞穴的秘密,被你發現後殺了他滅口?」我繼續著我的推斷:「然後你又添油加醋的將他的失蹤,納入你的那個、早已將事實扭曲的校園傳說裡,用來威懾其它好奇心比較旺盛的年輕人,提醒他們盡量少進樟樹林,免得遭遇不幸。」

  周劍猛地抬起頭,帶著一絲詭異地望著我,說道:「不錯,王強確實是我殺的。那傢伙狗急跳牆爬上樹逃命,我也跟著他爬,越來越高,後來,我乾脆將那棵白樟樹下邊的分枝一條一條,給全部砍了下來!哈哈哈哈,到最後他還是要死在我手上!」

  「只是沒想到啊……冥冥中自有安排,王強不止是發現了李萍的屍體,還將她的一些衣服碎塊,和當初殺李萍時被你不知怎麼會疏忽掉的校牌,給包了起來,他爬樹,或許根本不是要躲開你,而是想將那包東西掛在白樟樹上,為這個事件提供線索!」我接著說道。

  周劍的臉一陣扭曲,凶狠得不像人,眼中儘是殘忍和憤恨,竟散發出一種怒極反笑的妖異感。

  「我想鴨子也是你殺的吧?你為什麼要殺他?難道他也發現了那個洞穴?」我不動聲色的問。

  周劍搖頭:「鴨子?你是說王煒?我沒有殺他。我發現他時他已經翹辮子了,我不願事情在這裡搞大,就發善心把他的屍體和王強的丟在一起。」

  「那麼陳家寶藏呢?」見他變的如此配合,我心中暗喜:「狗熊和張聞死後,我曾經想過,或許當初他們邀我和雪盈去那個工地上的墓穴,只是想殺我們滅口;但現在想想,證明陳家墓穴藏有寶藏的那塊棺材碎木上所新刻的細明體字,設下這個騙局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由於你知道我們在調查李萍的事情,而且越來越有進展,於是你想趁我們下去墓穴時將入口封起來,將追查鴨子死因的所有人來個一網打盡,但你沒想到我竟然看出了那字體有問題,害你的陰謀沒有得逞。」

  「不錯。那確實是我的妙計,不過我倒是沒有說謊。那確實是陳家墓穴的陪葬墓。嘿,你想不想知道陳家真正的墓穴在哪裡?」周劍不理會我震驚的目光,將視線轉到身後的那兩座古墓上。

  「那……是陳家的主墓?」我大為驚訝。

  「那就是陳家墓穴,不過裡邊倒是沒有任何寶藏。就連陪葬品都沒有。但是卻有一條很長很隱蔽的通道,可以通往遠在操場那邊的陪葬墓。陪葬墓下邊就有一段防空洞,而且因為長年失修,那段防空洞與陪葬墓之間的夾層塌陷下來,露出一個相互連接的大洞,給了我處理屍體很大的方便。我絕對不會讓那兩個臭男人的屍體和我的萍兒放在一起!」

  原來如此。我雖然猜到了陪葬墓就在防空洞某一段上方,但一直都單方面的認為是工地在打地基的時候,挖出了陪葬墓,還將陪葬墓下方的那一截防空洞挖得坍塌下來,打通了陪葬墓與防空洞之間的夾層,將兩者連接起來……

  周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的這麼配合?」

  「估計你已經決定要自首了。」我不動聲色的答。

  周劍哈哈大笑起來:「你很聰明,但是也笨的可以。你以為在身上藏著錄音機,悄悄的把我的話錄下來,就可以把我繩之於法嗎?告訴你,我會像殺死王強那樣殺了你滅口,大不了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你的屍體。」

  「你真以為我會那麼笨?」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

  周劍一愣,隨後面色猙獰的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不要想騙我,來的時候我已經仔細檢查過附近。今天是禮拜六,現在整個學校裡除了你和我以外,就沒有第三個人了!」

  我從褲袋裡掏出錄音機隨手丟在地上,緩緩說道:「凡事都有例外。這個東西只不過是騙你說出真話的道具罷了。哼,既然地上藏人騙不了你,難道我不會把人藏在地下?」我清了清嗓子,沖右邊那座古墓的方向大聲喊道:「表哥,你出場的時間到了。」

  看著表哥夜峰,從墓穴的入口爬出來時,我再次用視線鎖住周劍,沉聲說:「當我明白白樟樹的下邊有個大洞穴時,立刻就聯想到那洞穴或許和樹林中的兩個墳墓有關聯。於是我避開你的監視後拚命找,嘿,皇天不負有心人,那個被隱藏在左邊墓穴墓碑下的出入口終於被我找了出來。再然後,一場我精心策畫,自編自導自演的用來令你認罪的苦肉計就上場了。

  「當然,如果直到現在你還不願意認罪的話,那就和我玩一個遊戲好了。一個關於碟仙的遊戲……」

  周劍,這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傢伙,被丟進監獄後不久,警署對外宣佈了他的罪刑。罪名是強姦謀殺李萍、謀殺王強,以及謀殺夜不語未遂……

  根據周劍的供詞,開挖了陳家墓穴後,在一個深坑裡找到了一具女人和一具嬰兒的屍體。調查後經證實,正是十幾年前突然失蹤的女生李萍。

  她確實是被謀殺的。被周劍捆住了手腳,殘忍的扔進了那個深坑裡。

  周劍被判處了死刑。

  但很可惜,法律並沒來得及懲罰他。在執行死刑前,他死在了監獄裡。

  周劍的死狀據說很恐怖,他的眼睛睜的死死的,滿臉驚駭,手僵硬的向空中抓去,表情十分的痛苦。究竟在他臨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麼,竟然令得他被活活的嚇死?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一天晚上,老爸走進我的房間,將一個信封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我滿臉疲倦的問。

  「機票。」

  「機票?到哪兒的?」

  「美國。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看你最好還是出去散散心的好。」

  「我不想去。」

  「在那邊有我的朋友。你也認識的,前年還來看過你。」

  「我真的不想去!哪兒也不想去。」

  「小時候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長大了要娶他們家的那個姐姐嗎!」

  「……」

  一個星期後,我去了美國。

  在機場,我那個在隔壁縣當刑警的表哥夜峰氣喘吁吁的跑來,找到了我。

  「我看過了周劍案子的報告,感覺疑點很多,所以完全私人的想要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夜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瞪了他一眼:「你的好奇心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旺盛了?」

  「別忘了,我們可是有血緣關係。」夜峰陪笑道:「而且我對你這個魔鬼表弟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很好奇。因為只要在你身邊發生的事件,就絕對不會平淡。」

  我想反駁他,但最終只是自哀自怨的長歎了口氣:「昨天我將整個事件綜合後又思考了一次,突然發現許多疑惑都變得可以解釋了。現在想來,我們和九年前那四個女孩所請來的,所謂的碟仙,應該就是被周劍殺害的李萍吧!她想告訴我們自己被埋在河邊,但八卦圖文紙上卻沒有河字。於是才出現了我們五個人眼前的『在水邊』這三個字。」

  「那九年前李芸為什麼會殺死徐許、張秀和王文?」

  「很簡單,因為恐懼。這玩意兒有時候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凶器,我想李芸四個也作了和鴨子、狗熊、張聞、雪盈他們一樣的夢。她怕。怕自己會死。於是她先下手為強,親手謀殺了自己的三個好朋友。」

  我頓了頓,又輕聲道:「當然,這個事件還有許多疑惑是我沒有想通的。首先是八卦圖文紙上的字與夢裡的東西,究竟是那個可悲而又帶著神經質的女孩向我們發出的警告?還是她因為自己無處申冤的憤恨,而想要報復所有的人類?

  「還有,就是去找嬰兒屍體的那一晚,出發前鴨子既然就已經死了,究竟又是誰和那群初一生在一起?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什麼只有我沒有作那個夢?難道是我比他們多做了些什麼?唉,最近我幾乎想破了腦袋都找不到答案。」

  表哥夜峰思忖了一下,突然道:「這幾個問題或許我能給你些建議。」

  我立刻驚訝的望向他。

  表哥得意的笑起來:「這場歷時十三年,死了十多個人的悲劇其實一開始就有兩個兇手。第一個是主犯周劍,他殺死了李萍、王強還有那個被自己偷來的嬰兒。

  「第二個犯人是李萍,她是兇手同時也是個可悲的受害者。那女人死後怨氣不散,開始瘋狂的想要尋找突破口……正好你們這群不怕死的蠢蛋去請碟仙,無意間讓她的怨靈醒了過來。要知道,往生者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所能想像的,醒過來的怨氣開始侵蝕所有玩過碟仙遊戲的人,最後將他們統統殺死。」

  表哥吞下一口唾沫繼續說道:「如果是這樣,你的所謂疑惑就很好解釋了。和那群初一生去樟樹林的東西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李萍的亡魂,二是王強的亡魂。我個人比較偏向於後者。這樣順推上去,九年前,李芸也有可能不是自殺,而是在李萍的怨氣影響下跳了樓。因為一個怕死到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連續殺掉三個好朋友的人,我實在想不出任何她會因為羞愧而自殺的理由。至於你的雪盈,或許也不是因為擔心你而選擇了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腦中一片混亂。過了許久才苦笑道:「你是警察吧……怎麼看起來比我還迷信?」

  「就因為我是警察,所以才更相信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表哥正色道。

  「就算你的論調說得通,那你又怎麼解釋為什麼只有我一個沒有作那個古怪的夢呢?」

  「很簡單。小夜你不是從小就常常遇到怪異的事情嗎?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可以活到現在?為什麼在許多事件裡死掉的通常都是別人而不是你?」

  表哥望著我:「還記得奶奶常說你出生時有個雲遊的道人說你一生注定不會尋常的事嗎?我猜你一定有某種特異的體質,可以為你消災避禍。」

  我沉默,無語,雖然表面上對表哥的話不置可否,但內心明顯開始動搖了。

  「不過陳家墓穴和陪葬墓之間的通道還真隱蔽,刑警隊的人在挖出王強和王煒的屍體時,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了這個通道。」

  我哼了一聲:「這充分證明了你們刑警隊的人素質有多低。我看當時所有人的注意重心,都偏移到找到屍體的那段防空洞去了,完全沒有人聯想到那兩具屍體是由陳家主墓穴運到陪葬墓,再由陪葬墓的坍塌部分丟入防空洞內的。」

  「還有一件事。」表哥夜峰用責備的語氣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墓穴的出入口在哪裡,為什麼還要冒險去套周劍的話?你知不知道獨自面對那種窮兇惡極的人有多危險。如果他突然偷襲,我根本就來不及跑出來救你。更何況你這傢伙事前什麼都不對我說,只是要我躲在那個該死的洞裡看一場好戲!」

  「我也很不想冒這個險。」我苦笑:「但真的沒有辦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推理,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就算把洞穴的出入口告訴警方,到最後找到的也只是兩具屍體,根本無法將那王八蛋繩之以法,而且還打草驚蛇。我只好出此下策。」

  夜峰對我的解釋不置可否,他思忖了一會兒,突然道:「我調查了王強的一些資料,你想不想聽?」

  我一愣,然後點頭。

  「那麼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柯蘭道爾的小說《福爾摩斯》是哪一年傳入這裡的?」

  「大概是10年前。」

  「不錯。」表哥神秘的笑了笑:「我記得那年整個鎮都因為這本小說而掀起了一陣偵探熱潮。王強就是因為它變成了一個忠實的偵探迷。他從初中開始就在學校裡組建了一個名叫『偵探學社』的社團,不過很倒運的是一直到他失蹤,那個社團還是只有孤零零的他自己一個社員。或許是為了招攬會員又或者想要在別人面前證明自己的推理能力,他在失蹤前曾在校報上揚言說自己可以解開校園傳說中的迷。我想,那傢伙說不定在當時就掌握到什麼線索了。」

  我點點頭:「或許那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主墓穴的入口。」

  「但問題是聰明如周劍那樣的傢伙,在殺掉李萍時又怎麼會沒有注意到自己校牌丟失的事?」

  我略感苦惱的撓撓頭,突地想到了些什麼,『啊』的叫出聲來。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周劍在殺李萍時,因為慌亂才將他的校牌混到了李萍那堆被撕破的衣物裡。看來我是大錯特錯了!」我緩緩說道。

  「難道不對嗎?」表哥夜峰疑惑的問。

  「不對。我認為周劍是故意將自己的校牌和李萍的屍體放到一起的!」

  表哥大為吃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做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吧!」

  「那樣做當然有他的意義。你試想一下,如果你愛一個人,愛到無可自拔,愛到為了獨自佔有她,甚至不惜殺死她的地步。那麼你是不是會希望自己能時時刻刻、每分每秒都可以和她在一起?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周劍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如果他常常呆在墳墓下,就一定會遭到懷疑,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於是這個對李萍愛的發癡的周劍就將自己的校牌放到李萍的屍骨旁,用它來代替自己。」我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 「這樣想來,或許周劍放棄大好的前途回到這個學校來當個不起眼的校警也不是為了守住他殺人的秘密,而是要和李萍的屍骨長相肆守。但是五年前的某一天他在下主墓穴時,不巧被王強偶然間看到了。王強得意的在校報上大放厥詞後,下到主墓穴去,然後他發現了李萍以及嬰兒的屍體。還記得五年前雪泉鎮上發生的一起特大縱火案嗎?當時燒燬了東區的一棟大公寓,到現在縱火犯也沒有被找到。很巧的是王強的家恰恰就在那個公寓裡,我猜那場火就是周劍放的,他殺掉王強後並沒有在王強身上找到被他帶走的校牌和屬於李萍的衣物,然後一把火燒了他的家堙滅證據。」

  夜峰歎了口氣:「其實想一想,鍾道、李萍還有周劍,其實他們每一個都是受害者,感情的受害者,所以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唉,不過沒想到的是周劍那傢伙就算在證據確鑿下還死不認罪,居然還是和你玩了那個碟仙的遊戲。他真是自找死路!」

  「我倒是有另一種看法。」我偏過頭唐突地問:「據說周劍是被嚇死的吧?」

  「不錯,我去看過他的屍體。他的死狀十分可怕,滿臉的驚駭。」

  我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其實有時候驚駭莫名和欣喜若狂兩種表情是很難分辨的。或許周劍明知道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他想見自己喜歡的人最後一面,即使那個人已經變做恨不得生餐自己血肉的厲鬼……哈,或許周劍死去的那一刻才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刻吧。」

  望向蔚藍的天空,卻突然發現自己再也難以輕鬆的笑起來。

  究竟是怎樣的怨恨,才會使李萍那樣原本乖巧的女孩變做四處索魂、殺害無辜的厲鬼呢?

  不過還好,這個事件,應該就此拉下簾幕了吧。

  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

  學校的陳家墓穴被挖開後,許多考古學家陸續趕來對其進行考證。最終證明了它確是真貨。但令人非常不解的是:整個偌大的墓穴裡果然如周劍講的那樣,陳老爺子沒有任何陪葬。只在最深處找出了兩口棺材。棺材的封口上貼了許多的符咒,費力的打開後,考古學家們驚訝的發現,每口棺材裡居然只放著一隻手臂。

  陳老爺子屍體的其它部分呢?是誰會那麼恨他,在他死後還要將他分屍?這些疑問一時間成為了報刊雜誌上的頭版頭條,在當時造成了很大的轟動。

  許多年後,當我的閱歷增加時,回過頭再次回憶這個事件,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論是李萍強烈到殺了八個人的怨氣,還是樟樹林午夜嬰兒的啼哭,都出在這兩截早已乾枯得只剩下骨頭的手臂上。而這次,居然是我第一次和陳家墓穴的正面衝突。

  不過,這又是後話了。

  唉……內心很痛。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經歷了,失去了,人才會慢慢成熟,慢慢長大。

  「雖然小鳥不能得到他,但也要讓他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是為他……你說,那隻小鳥是不是很傻?」在東航的飛機上,不知為何,我又想起了雪盈最後說過的那句話。翻開她的日記,第一頁用秀挺的筆跡寫著她自己的名字。名字下邊還有兩個字——小鳥……

  「是呀,小鳥真傻,即使她這樣做了也沒有人會高興,只會讓自己的親人傷心……」我的心很痛,卻又欲哭無淚。索性望向了窗外。

  機外,廣闊無垠的太平洋呈現出一片透明的藍色。天空也很藍,它與海水不斷的向視線的盡頭延伸,延伸,一直延伸,直到我再也看不到的遠處。

  那裡,會有天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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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二部 木偶

引子 ㄧ

  「我愛你……我愛你……」

  一個十分甜美的聲音迴盪在這個午夜黑暗的房間裡,但它卻不是發自某個標誌的美人兒的口中,而只是一具剛成形的木偶。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漂亮的木偶,金色的長髮,白色的洋裙,極佳的身段,身後還有一團粉紅色的蝴蝶結——這是個隱蔽的發條,每當擰緊它,這個可愛的木偶便會活起來,愉快而又深情的對花了許多精力來製造自己的主人不斷說著三個字——我愛你。

  它的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單身木偶臣,很有才華但卻總是得不到賞識,導致至今依然得不到任何女子的青睞。十年前他還曾有過結婚的念頭,但當對方看到自己髒亂且又沒有任何值錢擺設的房間時,當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從此後這個可憐的木偶臣便打消了結婚的念頭,一心一意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做著自己夢想中的木偶。終於有一天,他做出了纖兒,這個有生以來最好的傑作。他興奮的躺在破舊的單人床上,用雙手將這個取名為『纖兒』的木偶拿到眼前出神的看著,一遍又一遍的聽纖兒對自己的告白。

  纖兒那雙木雕筆描的美麗雙眼就像有神一般,總是深情的望著自己,像是有著無限的愛意。木偶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唉,纖兒,如果你有生命那該有多好!你會嫁給我吧……」

  木偶的臉似乎黯淡了下去,流露出了很惋惜的表情,就像在惋惜自己僅僅是個木偶,一個只會說三個字的木偶。木偶臣並沒有發現它的表情,只是又笑了笑,喃喃說道:「哈哈,我真是個傻瓜。其實有沒有妻子又怎麼樣呢?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一個相處了已經有五年的妻子。從我在二手木材市場選擇你的身體開始,直到用刻刀慢慢在嵐檀香木上雕繪出你的軀幹,五年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

  他說著說著,將木偶放在了心口。纖兒依然幸福的對這個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人說著『我愛你』,義無返顧的說著,靠在他消瘦的胸膛上,暖暖的,直到背後的發條『卡』的一聲走到盡頭,這才極不情願的停了下來。

  日子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平淡而又無奇的過去了。這個木偶臣越來越窮困潦倒,直到連基本的生活問題都再難以解決。「你已經拖欠半年的房租了,這個月再不交齊,我恐怕你必須搬出去。」一向和藹的房主又來找了他,木偶臣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心裡卻一籌莫展。從兩個月前起就再也沒有人找自己定做木偶了,幹些別的?抱歉,自己卻除了製作木偶以外,什麼也不會幹。

  「纖兒,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我是不是真的那麼沒用?」他出神的看著木偶,最後苦笑道:「對不起,我幾乎忘了你除了會說三個字以外,什麼也不會做……」

  纖兒的雙目中透露著憐惜與悲痛,似乎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突然它向左邊一倒,從桌上掉了下去。木偶臣驚叫了一聲慌忙將它抱起來,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後,這才長長吐了口氣:「還好沒有事兒,如果你也出了什麼意外,我……我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忽然,他的眼睛不經意間在剛才木偶掉落的地方瞟到了些什麼。是今天的報紙,上邊用很大的版面登著一則廣告:『木偶比賽,凡是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者均可參加。報名地址是……』

  「太好了!我要的就是這個!」木偶臣興奮的吻了纖兒一下:「你一定可以拿第一的!我相信!獎金真豐厚,足夠我們付房租以及堆滿了一桌子的帳單了。」

  他小心翼翼的帶著自己的木偶,懷著對未來的希望出了門。

  屋外,陽光很刺眼,也特別的美麗。但他卻不知道,當自己毫無猶豫的跨出門時,一場將會延續數百年的悲劇將從此時開始了……

引子 二

  如墨般濃黑的夜晚,豪宅靜靜的聳立在一片高大的杉樹林中。豪宅裡沒有絲毫光亮,畢竟已經到了凌晨。不論這個豪宅的主人還是裡邊的僕人,都已經沉沉的入睡了。

  富翁獨自躺在一張大床上用力的將四肢舒展開。對於有許多女人的自己,偶爾還是需要單獨一個人享受寂寞這種玩意兒的。

  今天就是自己需要靜靜的一個人呆著的日子,沒有那些女人七嘴八舌的鴰躁吵鬧,世界彷彿頓時安靜了許多!

  不知為何今天的他特別煩躁。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深深的盤踞在腦中,一直得不到發洩。因為這種感覺,他失眠了。即使吃了安眠藥也找不到絲毫睡意。

  富翁索性從床上坐起身,隨手拿過一隻雪茄大口抽起來。一亮一暗的微弱火光在這間黑暗的房間中特別刺眼。

  突然,一陣輕微的碰撞聲從臥室外傳來。有小偷?富翁下意識的愣了愣,然後笑了,臉上堆積的肥肉因為笑而抽動,顯得十分難看。他感到好笑,是因為他就是個十足的強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更會偷更會搶?他別人面前,他永遠都是個慈善家、大好人。殊不知他捐獻的東西都是從那些腦子裡長滿塵土,看著他就感激的痛哭流涕的傢伙手中搶來的。

  而那些人卻只會麻木的任自己強取豪奪,被自己壓搾光後,還會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有些人天生就是賤命。他們的一生只有一個作用,就是用來作為自己這種偉人的墊腳石。為自己創造財富,被自己永遠的踩在腳下。

  富翁笑著,從枕頭底下抽出手槍,輕輕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居然有人膽敢在他這個大強盜的家裡班門弄斧,為了獎勵那人的勇氣,他決定親自賞他一顆子彈。

  總之今晚的他太過無聊了,或許找點刺激,殺個人後,自己會睡的更舒服!

  富翁悄悄的走到走廊,肥胖的有些臃腫的寬大身體走起來居然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彭彭」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依然十分微弱,像是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富翁立刻判斷出那聲音來自自己的收藏室。

  不知為何,他對人型的東西都有一種古怪的收藏癖。特別是木偶。或許是因為人不管有多愚蠢,終究還是會有自己的思想。但木偶不會,它們永遠都不會產生自己的意志,只能任自己擺佈,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所以每次富翁玩弄他收藏的木偶,都會感覺心情變的十分寧靜。

  那種寧靜是金錢、權利和女人都不能帶給他的。

  發出聲音的那個收藏室就是自己收藏木偶的地方,那裡放著各式各樣的木偶,而每個木偶的背後都有一段十分美妙的故事。一段自己用盡各種卑鄙的手段將它們從原先的主人手裡掠奪過來,攫為己有的故事。

  富翁緩緩的打開收藏室的門,舉起手槍,卻沒有發現小偷的人影。只有一個木偶安靜的躺在紅色的地毯上。富翁走過去將它揀起來,卻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這個木偶不是已經被自己扔掉了嗎?哪個僕人又將它揀了回來?不過也好,為了得到這個木偶,自己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富翁滿意的看著木偶那張被劃的滿是傷痕的臉,那是自己用刻刀一刀一刀狠狠刮上去的。因為這個木偶實在不乖,對著自己居然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木偶那張在黑暗中顯得十分猙獰的臉似乎散發著怨恨,它的眼睛就像在死死的盯著自己。

  富翁打了個冷顫,他將木偶仍在地上,把腳用力的踩上去。木偶背後的發條『嘣』的一聲斷掉了。

  富翁愉悅的大笑起來:「瞪我啊,就算你再怎麼瞪我也沒用。你只是個木偶而已,就算我把你摔的殘破不全,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木偶靜靜的躺在地上,依舊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富翁。富翁開始不安起來,他一腳將那個木偶踢進房間的角落裡,然後轉過身慢慢的欣賞起自己那些精美絕倫的收藏品。

  沉沁在黑暗裡的木偶是最美的。在黑暗裡,這些沒有生命的物體總是帶著一種朦朧和神秘,富翁很享受這些視覺感受帶給自己的刺激。這就像女人一樣,容貌絕麗、霞姿月韻的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寵兒。她們穿白色的衣服顯得高貴,穿著黑色的衣服就是神秘。不過再美的女人也贏不了那些雕刻家手中刻出的木偶。

  美麗的女人總有老的時候,木偶卻不會。

  富翁突然有種衝動,他想為自己最寵愛的那幾個女人做一個木偶。用她們的容貌做成的木偶就算是她們老了、變醜了以後依然會陪伴自己。而且絕對不會違逆自己,不會背著自己去偷情。

  人老了總會變的多疑,更何況是原本就很多疑的他。富翁打了個冷顫,什麼時候氣溫變的這麼冷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所有的東西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它們原來的地方。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房間裡有什麼不一樣了。

  錯覺吧。

  富翁搖搖頭準備走出房間,就在他的手要接觸門把時,所有的動作全都唐突的停頓下來。富翁猛的轉身點燃蠟燭台,然後死死的望著房間的某個角落。

  不見了!被自己踢到那個角落的木偶居然不見了!富翁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他找遍了整個房間始終沒有找出那個被自己丟掉後又突然在收藏室裡出現的木偶。

  難道是因為自己睡眠不足才產生了幻覺?富翁立刻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有錢人總是可以很快的找到解釋自己行為的理由,而這個富翁顯然是箇中高手。他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就在這時,蠟燭毫無預兆的全部熄滅了。還沒等他驚叫出聲,一股陰寒無比的目光凝固在他的背上。富翁頓時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僵硬起來。身體在那股目光的怨恨中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不斷的顫抖,冷汗一滴接著一滴如泉般湧出來。

  一道影子,比黑暗更黑更濃的影子慢慢的伸長,停在了富翁腳下。

  「誰?是誰?」富翁用發顫的聲音問道:「你要錢還是要女人?只要你肯放過我,我可以統統都給你。」

  黑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在原地站著,拖拽出長長的影子。靜!如死的寂靜隨著時間慢慢的在這間充斥滿詭異氣氛的房間中流逝著。

  不知過了多久,富翁終於忍不住了,他緩緩的回過頭望去。

  頓時驚駭充斥了整個大腦,富翁瞪大眼睛死死的望著不遠處的地上。心臟不受控制的狂亂跳動,越跳越快、越跳越烈,幾乎要從胸膛中蹦了出來。

  「我愛你……」

  就在心臟快要爆開的瞬那,富翁終於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一個冰冷的有如從地獄深處傳出的聲音……

第一章 到來

 北風刮的很烈。剛推開機場的旋轉門,一股冷風便吹了過來。

  「呵,原來西雅圖的夏天也這麼涼快。」我推著行李車走出了候機室。忘了介紹,我叫做夜不語,如果正常的話應該是個初三生了吧,但由於某種原因我半是散心、半是被老爸逼著來到了美國。

  這裡是西雅圖國際機場,處在西雅圖市的西郊,離波特蘭有400多公里。它的地理位置很奇特,幾乎是在俄勒岡洲與華盛頓洲的交界處,位於美國本土西部最北端,是華盛頓州的最大城市,所以顯得特別出名。呵呵,養眼養眼,又有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擁抱在一起接吻了。真是好運。

  我一邊帶著深重、激動、嚴肅、認真、心痛的百味感情心不在焉的向前走著,一邊在人群中找著那幾個人。

  「小夜,在這裡!這裡!」一個女孩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定睛一看,是個15歲的妙齡少女,她穿著很新潮的超短套裙,短髮,樣子挺可愛的,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應了一聲,但卻見那女孩一邊繼續叫著我的名字,一邊越過我朝我身後走去。

  她抱住了我身後的一個帥哥,高興的說:「小夜,沒想到才幾年沒見,你就長的這麼高這麼帥了。」

  我哭笑不得的拉了拉她道:「喂,小嘉,我在這裡。」

  她裝出迷惑的樣子看看我,又看了看抱著的帥哥,這才極不情願的放開手說:「哼。原來還是那麼個只高我幾厘米的毛小子。我還以為有機會了呢!」

  我不怒反笑道:「是!對不起啊,我還是那麼不起眼真是有傷大雅。哼,你這小妮子一點也沒變,只要一看到帥哥就會沾上去。」

  這個傢伙叫遙嘉,是我父親的好朋友——遙叔叔的二女兒。在我記憶中,她總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古怪女生。性格跟她姐姐比起來實在是差太多了。

  「呵呵,你們倆的感情還是那麼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遙阿姨笑著說。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倆夫妻已經走了過來。「媽媽的眼睛有問題!」遙嘉嚷道。我毫不理會她,只是向外邊望了望,略微奇怪的問:「小潔姐姐呢?她怎麼沒來接我?」

  遙叔叔很勉強的笑了笑正要答話,突然,遙阿姨眼睛一紅,險些哭了起來。她靠著遙叔叔,吃力的說著:「她……她不是不想來接你,只是去了個很遠的地方,一時還回不來。」

  我很是奇怪,正欲問下去時,卻聽遙嘉跺了跺腳,咬著嘴唇大叫道:「媽!面對現實吧!姐,姐她……」那傢伙一改慣有的搞笑神色,變的十分嚴肅,光潔的臉微微抽顫著:「姐,她……已經死了!」

  「小嘉!」遙叔叔腦怒的吼了一聲,但已經晚了。話出時,頓時有兩個人倒了下去。遙阿姨暈了,而我卻不可置信的坐倒在地上,只感到全身乏力……

  小潔姐姐死了?!騙人的吧!那麼溫柔,那麼可愛的女孩……記得小時候,我常常對這個大自己兩歲的姐姐說自己長大後一定要娶她做妻子。這時她總會紅著臉,柔柔的輕聲說:『傻瓜,小夜還這麼小,以後一定會遇到許多比姐姐更好的女生吧。』然後我便會說:『但我只喜歡小潔姐姐一個,永遠都是。』

  小孩子的話雖然很多都是說過就忘了,但她卻一直都是自己初戀的對象。但她卻突然死了,不在了,哈,為什麼自己的命運總是這樣。雪盈是,遙潔也是。難道我愛上的女孩都不能長命嗎?

  本來是一場快樂的相聚就這樣不快的被陰雲籠罩了。

  吃過飯,悶悶不樂的我獨自出門去散心。繞出住宿區就是傑雨森大道,這是條很寬的公路,路上常有一些心情憂悶,食慾不佳,心事重重的老傢伙們來散步。而公路的盡頭有個不大的公園,很幽靜。據說穿過這公園後再走不遠便是著名的赤色國道,那條國道一直可以通到溫哥華去。對了,從前遙叔叔一家一直都是住在加拿大的。直到一年以前才搬到美國來。而小潔姐姐的死也是在一年前。這是否有些聯繫呢?

  我並不認為他們是為了逃避痛苦才搬走的。遙叔叔一家是那種會堅守著死去的女兒的一切的人。要不然如果怕睹物生悲的話,那又何必特意在現在的房子裡騰出一個房間來做為自己死去的女兒的房間。還將一切都佈置的和她生前一樣呢?!

  那為什麼他們要搬?有哪種原因可以令他們不得不放棄有著自己女兒回憶的房子,被迫來到了美國?人的好奇心還真是種無法評價的東西。我悲痛的心情頓時被這些疑問佔據了。

  暮色濃了起來,夕陽的殘輝染黯了不遠處的樹林。我本來想藉著如此美景打消一切煩惱的,但腦中卻突然又增加了一個疑問。到底小潔姐姐是怎麼死的?!每當問到這個,那一家人總是支支吾吾,像有什麼隱秘。難道她的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苦衷?

  我用力搖搖頭,想將一切煩惱和疑問都甩開。但一分鐘後我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就像我常常說過的一般,自己是個好奇心非常氾濫的人。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就算丟掉性命也毫不在乎。

  苦苦的一笑,我開始整理起這件事的頭緒。現在有兩個疑問,一是遙家為什麼要搬到美國。二是遙潔是怎麼死的。其實這兩個疑問的答案都很容易到手。只需要問那三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不過遙叔叔的嘴一向都很緊,而問遙阿姨的話又會讓她再次傷心……那麼最大的切入口就只剩下遙嘉了。幸好那小妮子的口風向來不緊,應該可以套出些什麼。對,就那麼辦。

  天色越來越暗了,我起身準備離開公園,突然聽到身旁的樹林中傳來一陣娑娑的聲響。接著一個女孩鑽了出來。「你是遙嘉家新來的客人吧?」她衝我問道。

  我轉過頭打量了她一眼,卻不由震驚的呆住了。多麼漂亮的女孩!毫無疑問,她是個華裔的後代。有著黑色的披肩發,紅潤秀美的臉頰,極佳的身段,清純亮麗的就如草原上未經這個文明的世界污染過的馨香空氣。而她那雙如麗月般的明眸正注視著自己。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她不禁害羞的臉上一紅,嗔道:「原來總是掛在阿潔姐姐嘴邊的夜不語是個大流氓。」

  我回過神來,這才呵呵笑道:「如果我夜不語身旁每個認識的女孩都像你一般可愛,那我寧願當流氓。」她也笑了起來:「呸,油腔滑調,應該掌嘴。」或許女人都喜歡別人稱讚自己美麗,她的語氣裡似乎並沒有惱怒的成份。

  我頓了頓問道:「對了,你怎麼認識我?」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因為這犯了一個很大的邏輯性錯誤。既然她已經說過我的名字長掛在小潔姐姐的口中,那麼一定也就看過我的照片了。

  她卻並沒有回答我的愚蠢疑問,只是直接了當的說出了來意;「我希望你可以不追問或調查一切有關阿潔姐姐的事。」

  「……為什麼?」我的臉上笑意盡去。

  「沒有為什麼,只是如果你還想活的長一些的話。」

  「對不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這算是威脅嗎?」

  「不,只是一個可愛女孩的單純的善意的建議罷了。」

  「那我是不是完全可以不去理會?」

  「可以,如果你認為自己的命很長的話。」

  一陣沉默,我倆靜站著對視著對方。「我的命一向都很長。」我慢慢的說出了這句話。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果然像她說過的那樣。你根本就是個頑固的人。唉,真傷腦筋。」說完便自顧自的準備離去。

  「喂!」我衝她的身後叫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但卻不告訴我你的。這似乎有欠公平吧!」

  「我叫Annie。」她回應了,但卻終究沒有回頭的離開了我的視野。

  Annie?!呵,還真是個古怪的可愛女生。不過為什麼她會知道我一定會去探究小潔姐姐的事?在她的話中似乎說明這件事的真像裡蘊藏著極大的危險。我感到自己的好奇心更加熾熱起來。

  這件事我一定要去查個水落石出!在回去的路上,我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 ※

  西雅圖的夏日總是很奇怪,當西邊天際的最後一絲火燒雲消失無蹤跡時,刺骨的寒冷也隨之而產生了。遙叔叔的新家坐落在西雅圖市北部的郊區,屋後便是綿延數百里的國家公園,雖然風景優美,但人氣卻相應的少了很多。對於習慣了中國大城市那種嘈雜擁擠生活的人來說,不失是一種新鮮。很夜了。想了很久的我終於敲響了遙嘉的寢室。

  「幹什麼,人家正忙!」那傢伙很不情願的打開門,一時間我呆住了。這小妮子竟然只披了一條浴巾。「什麼呀,原來是小夜!怎麼,想夜襲我?」

  「怎……怎麼可能!」我結結巴巴的答道,突然感覺面子也一時有些掛不住了。哈哈,最近的女孩發育的真快,胸部好大,都快到E碼了!!

  「唉,真可惜。我還以為小夜突然開竅了。」她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隨手甩了瓶可樂給我,坐到了床上。

  「哈哈,其實是怎樣的……」我剛想開口,卻發現思路完全被她打亂掉,本來已經有了頭緒的誘導詢問方案竟然變的千頭萬緒,如同亂麻般不知從何處問起。

  「哈哈,打擾了,哈哈,我只是來給你道個晚安而已。有個好夢。哈哈,我走了。」沒有辦法之下,我唯有淺嘗輒止,不惹懷疑的藉機溜掉。嘿,總之只要不打草驚蛇有明天就還有的是時間!

  「傻瓜!」我打開門,正要走出去時遙嘉突然從背後抱住了我,她的大胸脯緊緊壓著我的背脊,軟綿綿的,讓我禁不住渾身一顫,魂都飛掉了。「小夜你的想法我怎麼會猜不到。」她呼吸急促起來,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如蘭的吐氣不斷哈在我的耳根上輕輕說:「你一定是在想那種事對吧!」

  「哪,哪種事……」我更結巴了。

  「哈哈,我可以告訴你。全都告訴你!不過……」她神秘的笑著,輕輕把我推出門,一邊小聲對我說:「明天晚上11點在屋後等我。到時候我什麼都……哈哈,去睡吧!」

  『天!西雅圖真好!E!E!』我一邊揉著亂跳的胸口,一邊嘀咕著,完全忘掉了今晚的目的。回到房間,鞋也不脫便倒在床上。上玄月的銀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望出去,似乎風又大起來了。

  我深深吐了口氣,充血的腦子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我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當然不會報有太多不自量力的幻想,不過也真是嚇了一跳,那小妮子竟然色誘自己,真不知道她想玩什麼花樣!小潔姐姐的死亡煙幕,遙嘉那傢伙的古怪行為,以及一個不知所謂的離奇女孩Annie。哈哈,看來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第二章 降靈

  第二天一早我便突然被一種感覺驚醒了。天色朦朦隆隆的,望出窗外,風還是很大,似乎預兆著隨時會有突如其來的暴雨。咦!似乎有一個影子正向屋後的森林移動著,看背影似乎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好奇心的做崇,我翻身起床,快速穿好衣服,翻出窗戶跟蹤了過去。

  我緊緊跟著她,但也不過份逼近。這女孩進了森林,接著鑽入小路飛快前進著,似乎對周圍的環境非常熟悉。我不敢大意,一邊走,一邊在顯眼的樹的根部刻下箭頭以免迷路。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她竟然在我身前10多米處消失了!天!真是沒有道理!雖然這裡的灌木很雜,但是也不應該這麼唐突的一下變不見了!就像施展了隱身法一般!

  我著急的向前跑了幾步,突然停住,忙閃入旁邊的灌木叢裡。好險,差些上當!活生生的人當然不會憑空消失,原因只有一個,便是高度差。那裡應該有個至少2米高的斜坡,不但是個藏身的好地方,還可以出其不意的試探有沒有跟蹤者。

  但是,數分鐘後遠處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是我想多了。」我撓撓頭,咕嚕著走過去一看,頓時驚訝的呆住了!這裡竟然是個直徑達300多米的大圓坑,坑四周很圓滑,看不出是人工造成還是自然形成的。最令人驚訝的是圓坑中央有個非常大的教堂,樣貌極其老舊古怪,似乎許多年前曾經失過火,有一大半已經倒塌了。

  那女孩為什麼一個人到這種連男人看到都感覺有些發寒的地方?是她的秘密基地還是有某些宗教原因?我大感有趣的走下去,正想打開教堂破舊的門查探一番。突然被一個硬物頂住了後背,接著有個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為什麼跟蹤我?」

  「Annie!哈,哈,我,我是夜不語,你把槍放下先!」我認出了她的聲音,結結巴巴的打著哈哈。

  「嘻嘻!什麼啊!原來是小夜,你電視劇看多了吧,沒想到一根木棒就能把你嚇成那樣,笑死人了!」Annie笑著跳開,但漂亮的臉孔上神情卻有些不自然,準確的說是有些怪異。

  我尷尬的陪笑了幾聲,一時找不到開場白。沒想到她竟然主動開口了:「小夜,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好像是個老教堂!」我看了看四周。Annie歎了口氣說:「聽過赤色慘劇嗎?」我點點頭道:「幾年前在電視新聞裡看到過。似乎說美國的珂巴尼斯教一千多人集體在一所教堂裡服毒自殺,並焚燒了教堂。啊!對了,就在赤色國道上,我來時還路過過,教堂都已經重新修過了,還可以參觀!說是提醒美國人民不忘前事!」

  「嗯,基本上是這樣。」Annie點點頭;「可是你知不知道珂巴尼斯教的自殺人數遠遠超過政府透露的一千三百人,不,正確的說應該是五千七百三十人!」

  「什麼!!」我一愣,突然震驚的站了起來,不由的再次向身旁的教堂望去!

  「不錯!」Annie黯然道:「這裡就是珂巴尼斯教的別一個政府沒有公開的自殺場所,剩餘的四千四百三十人的葬身地!」

  「你……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打了個冷顫,只感到背脊也涼起來。Annie沒有回答,只是悠然地望著這個廢墟,嘴裡輕輕的突出了這麼幾句:「好強烈啊!這裡的靈壓。它再也受不起任何和靈異有關的活動了……」

  ※ ※

  夜降臨了。11點正,我守諾的等在屋後。「噓,好險,差一點脫不了身!」遙嘉這小妮子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色連衣裙,一邊抱怨,一邊拉過我的手說:「好了,跟我走。先申明,那段路有些可怕哦,你可不要哭!」

  「我又不像你這麼膽小!」我呸了一聲,隨口道:「沒想到你也會買這麼保守的連衣裙!」

  「什麼啊!這是姐姐的!」她看了看四周,確定了個方向走過去。

  「我們要到哪兒去?」我疑惑的問。

  「是招靈會啊!你不是也想知道姐姐的真正死因嗎?我請了幾個會些招數的朋友招姐姐的冤魂回來問問!」

  「啊!你竟然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我吃了一驚。她深深的看著我,苦澀的搖搖頭。

  「……不過這樣有用嗎?」我又問道。

  「在那個地方很靈的!相信我,一定可以。只要是那個地方!」

  「噢!是哪裡這麼厲害?!」

  「附近的一個破教堂哪!在那裡舉行降靈儀式百試百靈!」

  「什麼!!」我大叫一聲,全身僵硬的停住了腳步。

  ※ ※

  那座教堂興建於一百三十七年前,至於為什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興建,圖書館裡並沒有任何記載,只是講在那之前這裡曾經是個富翁的私人土地,富翁在某一天突然暴畢,俄納克鎮的鎮民便在這個富翁的豪宅舊址上建起了這所奇形怪狀的教堂。

  以上便是和Annie分開後,我到鎮裡的圖書館查到的有關這所教堂的全部資料。詐看下似乎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但只要想想卻又感到迷霧重重。為什麼教堂一定要興建在豪宅上?難道是那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聯想開來,隱隱覺得富翁的死亡也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為何,這座教堂總給我一種壓抑感,似乎有什麼東西生存在它的體內,隨時都會破體而出似的!所以當我聽遙嘉說要在那裡舉行一場招靈會,不由得失神大叫了一聲。遙嘉飛快的摀住我的嘴,低聲責備道:「幹什麼!害怕的話一個人回去好了!」

  「不,我當然不會害怕!只是……」

  「噓!只剩下半個小時了!有話到了那裡再說。快點走吧!」她打斷我的話,急急忙忙的向前走去。沒過多久那個橢圓形的大坑就出現在我們眼前。原來早晨跟蹤Annie時,她竟然故意饒了遠路!唉!那個古怪的女孩,真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似乎知道很多不為人所知的事情……不知為何,每當我一想到她時總恨的牙癢癢的,有種要將她所有的一卻都挖掘出來的迫切期望!

  「Jone,人都到齊了嗎?」遙嘉輕輕叫了一聲。我回過神來,聽到左邊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擻擻的聲音,接著有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鑽了出來。「都到了,就等你了」Jone說著,打量起我,哈哈笑了兩聲友好的伸出手道:「聽說中國的男人都會功夫,這是真的嗎?」

  「哈哈,對,法律規定的。」我笑著和他握了握手。遙嘉笑的腰都彎下了,笑罵道:「Jone,別聽這傢伙胡說八道,他只會一樣功夫,就是吹牛皮。」

  夜色很沉了。黑色的天幕上無星無月,在這種吞嚼一切的黑暗的襯托下,破舊的教堂更是有種震撼人心的恐怖感!

  推開教堂破舊的大門,一間很大的主廳便呈現了出來。主廳裡的桌椅已經被挪開了,中央露出了個30多平方米的空白地方。有二十多個人正忙碌著,有的在地上畫些什麼東西,有的急忙在四周點上蠟燭。好昏暗的地方!我揉了揉眼睛,當看清地上畫著的是什麼東西時,一時呆住了!

  「阿不珂盧斯驅魔陣!」我指著地上的東西驚訝的失聲叫道:「你們竟然會這種東西?!」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遙嘉不滿的撇撇嘴。離她不遠的男孩驚異的看了我一樣,向我伸出手道:「我是Jame,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社長。哈哈,沒想到來自遙遠的東方的朋友竟然可以叫出這種特殊的五茫星陣的名字!」

  「什麼!這真的是阿不珂盧斯驅魔陣!」我像傻瓜般呆呆的看著這東西,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阿不珂盧斯這個名字起源於歐洲神話,他原本是力量和慾望的大天使,可是因為體內不斷膨脹的慾望而背叛了主,更想取主而代之,但這個陰謀正要實行時卻被主發現了,於是他用血畫出了一幅圖形,打開了天界通往魔界的大門。他成功逃到了魔界。而後來這個圖形就被人們稱為阿不珂盧斯驅魔陣,更因為它在傳說中有打開人魔神三屆的能力而被人歸為了五茫星陣的一種!

  「這是個神奇的魔法陣,只要有那個人生前使用過的東西,還有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就可以召喚出他的亡靈。很有趣吧!我們西雅圖中學靈異社已經有好幾代在研究它了!「Jame狂熱的看著魔法陣。

  「別開玩笑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甩開他的手吼道。因為自身的關係,我曾經查找過許多有關靈異方面的書籍,當然對這種魔法陣的屬性亦有所耳聞了。據說它只能在高靈壓的地方才會有效果,但很忌在有亡靈的地方使用。傳聞說它會使亡靈聚集起來,招來厄運,甚至令人有生命危險!如果Annie的話是真的,那麼這裡就至少枉死過四千四百三十一人!這麼恐怖的數字會引來什麼後果呢?以我這麼強烈的好奇心也沒有一絲想知道的慾望!

  「對照書上的記載,我可以判斷這裡的靈壓非常之高。非常適合這種大型魔法陣的施展。」Jame的眼神中滿是癡迷。

  「我並不是指這些,我是在問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它的歷史背景,還有它究竟有沒有死過人在這裡!」我吼叫著,神情有些失態!Jame不解的望著我,突然渾身一震。

  「啊!你的意思是說這裡之所以靈壓高,是因為有冤魂殘留著?!」他呆了呆,猛地轉過身叫道:「快把蠟燭滅掉,還有地上的魔法圖!快!用腳把它擦掉……糟糕!已經來不及了!」他看看表,就在這時,從魔法陣裡射出了一陣強烈的光線。光線強烈卻並不刺眼,如霧一般縹緲,但是卻令人感到非常的寒冷。

  所有人都驚呆了。光線瀰漫了整個主廳,它縈繞向每個人,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我們在光線裡全身僵硬起來……感覺上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這如有生命的光線就像決定了什麼,一齊向遙嘉籠罩過去。「不要!!」她嚇得大叫起來,全身卻又偏偏不能動彈分毫!

  「Jame!這個魔法陣應該有結陣的咒語吧!快把它念出來!」我用眼睛瞄了瞄Jame叫道。

  「啊!有!有!有!我差些忘了!」Jame慌慌張張的從嘴裡吐出幾個古語單詞:「穿過今天與明天的交界,汝將獲得重生。」

  阿不珂盧斯驅魔陣中射出的光芒立刻唐突的消失了。但所有的人依舊心驚膽寒的站著,臉上不停的流著冷汗。

  「結束了吧……」遙嘉心有餘懼的說。

  「早知道就不在這裡做了!」Jame搖搖頭剛無力的坐下來,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大叫著從地上一彈而起。「哈哈……」他苦笑著衝我們道:「我想告訴大家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嘿,我似乎把開始咒語錯當作結陣咒語念出來了……」

  眾人無語,一陣寂靜。

  「快!大家俯下!」我大叫一聲,飛快向遙嘉撲過去。轟的一聲,魔法陣裡的光芒猶如火山爆發一般滔滔不絕的湧了出來。我剛將遙嘉壓在身下,只覺得身後有什麼逼了過來。接著腦中便一片空白了……

  ※ ※

  「早晨!」

  當我醒來時,遙嘉這傢伙正躺在我懷裡,不溫不火的向我道早安。「啊!你沒事!太好了!」我歡快的道。

  「早晨!」這小妮子用大眼睛奇怪的打量著我,聲音依舊是不溫不火。

  「你怎麼了,樣子好奇怪,是不是昨天……啊!」我掃視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渾身一震。這!這裡竟然是我的臥室!我竟然和這傢伙躺在自己的床上!看天色,的確已經亮了,大概已是9點過的樣子。難道自己足足昏迷了至少8個小時?!

  「是你把我搬回來的?」等冷靜了下來,我問道。

  「哼!不懂你在說什麼!人家好心好意的來叫你起床,卻被你一把抱住死都不放。喂!你佔我便宜該怎麼算帳!」遙嘉滿臉委屈的說。

  「先別管這個,昨天的事情後來怎麼樣了?」我急迫的問。

  「你這個傢伙竟然好意思說出來!」她用力在我手臂上擰了一把:「人家約了你11點在屋後等,你竟然敢爽約。害的我也沒有去,還感冒了!」

  我一時間迷惑起來。怎麼……難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南柯一夢?不會吧,在記憶裡一切都那麼的真實,我甚至可以回憶起每一個細節。是夢?如果真的是的話,嘿,也真算個太離奇又太無聊的怪夢了。

  「喂,臭小夜,想佔人家的便宜佔多久,再摟著我可要收費了!」遙嘉嗔道。我從思考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她那暖暖的柔軟身體正被自己緊緊的抱著。我們相互緊貼著。我驚叫一聲,連忙放開她,臉不由的紅了起來。遙嘉噗哧一聲笑起來,罵道:「真討厭,受害者應該是我吧,為什麼你卻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嘻嘻,不過倒蠻可愛的!」她惡作劇般將臉湊過來說:「嘿嘿,小夜要不要來個早晨之吻?」

  「別……別開玩笑了!」我慌忙坐起身來。

  「唉,原來小夜這麼討厭和人家接吻!」她裝作受傷了般凶神惡煞的說:「太讓我傷心了。本來人家好心叫你起床吃早飯的!唉,算了……我還是傷心的離開吧……嗚!人家都要哭了。」

  她轉過身時,我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樣東西。「喂!你頭髮裡怎麼有片葉子。」我順手把它拿了下來。「噢。可能是早晨晨跑時粘在身上的。」遙嘉毫不在意的答道。我仔細的打量著這片葉子後,抬起頭唐突的問道:「小嘉,昨天你約我出去,是想我和你一起參加一場召喚小潔姐姐的亡靈的降魂儀式吧。」

  「啊!你怎麼知道?!」遙嘉驚訝的望著我。

  「你請的那些是不是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人,其中有兩個叫Jone和Jame?!」

  「怎……怎麼你連這個也知道!」她變色道:「你不會是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吧!」

  原來如此!我把今早的一切疑問都想通了。不是夢!昨晚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夢。證據就是這片葉子。這是一片衫木的殘葉。雖然美國的北部衫木很普遍,可是經過我的觀察,在這個小鎮上有衫木樹林的就只有舊教堂附近了。

  這說明我們昨晚的的確確在那個地方舉行過召靈儀式,可是遙嘉卻因為某種原因而記憶凌亂了。或許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所有成員也都是這樣了吧……奇怪!我為什麼沒有受到影響?!還有,儀式明顯是成功了,但我們到底召喚出了什麼樣的東西?!到底以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還是什麼也不會發生!許多的疑問不斷的湧入了我的腦內,漲的頭也痛起來。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並不會這麼簡單便黯然息鼓的。

  這時,大廳的電話焦急的響了起來。

  「喂喂,這裡是遙家。」遙嘉拿起電話聽了一會兒,突然呆住了,話筒從她的手裡滑落到地上。「怎麼了?!」眼看不對,我急忙衝了出去。

  「他……死了!」她撲進我的懷裡大聲哭起來。

  「冷靜一點,是誰死了?!」我輕輕拍著她問道。

  「是Davy!他是你剛才說過的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一員,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抽泣著道。

  「什麼!!」我猛的緊抓著她,不敢置信的叫出聲來。

  來了,這就是召喚出來的某種東西給予我們的詛咒嗎?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序幕……?

  ※ ※

  不知哪個哲人說過,人類總是懼怕於死亡,以至於與死亡有關的一切也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陰影。但我總認為死亡的本身便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會影響相關聯的一切。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對Davy的暴畢充滿了遐想。

  「根據法醫判定,Davy是死於突發性心肌梗塞。」Jame翻了翻筆記本說。

  「心肌梗塞?」遙嘉疑惑的看了看我。

  「心肌梗塞是指在冠狀動脈病變的基礎上,冠狀動脈的血流中斷,使相應的心肌出現嚴重而持久地急性缺血,最終導致心肌的缺血性壞死。它的至病因素大多是冠心病。」我解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從沒有聽Davy提起過自己有任何誘導心肌梗塞出現的病狀啊。」遙嘉皺皺眉頭。

  「嗯,打擾一下,這位是?」Jame指了指我問。

  「嗨,又見面了。」我向他伸出手。

  「我們見過?」Jame大惑不解。

  「我知道你們的很多事,比如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等等。」我用眼睛逼視著他,臉上卻帶著微笑。

  「啊!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研究這個魔法陣?!」他驚訝的望了望遙嘉,隨即搖頭道:「不!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但……但你是從哪裡知道我們研究這個魔法陣的消息?!」

  阿不珂盧斯驅魔陣一直在歐洲神話裡充當邪惡的部分,它是五茫星陣中的禁陣。以至於在中世紀,研究它的人也會被教廷判罪為異教徒,所以研究者非到不得已一般不會暴露自己的研究。而且這個習慣一直延續了下來,甚至成為了魔法陣內力量來源的一種。傳到美洲時,竟然變型成為如果讓參與魔法陣之外的人知道了自己在研究它,魔法陣就會失去所有的效力。Jame當然相信自己社團的保密性,所以被我詐的叫出名字,不由得驚惶失措起來。

  「你忘了?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昨晚你們社團不是被邀請召喚出遙嘉的姐姐的亡靈嗎?」我道。

  「可……可是遙嘉並沒有來。所以我們一到十二點就回去了!」Jame被我的氣勢逼了下去,語氣裡自信嚴重不足。遙嘉似乎也從我倆的對話裡感覺到了什麼,開始不安起來。

  「不,我們沒有爽約,你們也沒有回去。魔法陣……已經啟動了!」

  「不可能!」他倆難以置信的驚叫起來。

  「我的語法沒有錯誤!」我頓了頓道:「你們不覺得自己的記憶有很多矛盾之處嗎?從沒有冠心病徵兆的Davy為什麼會死於突發性心肌梗塞?這不令人感到奇怪嗎?或許,昨晚我們的的確確召喚出了某種東西,而除我外的所有人都被那個我們召喚出來的某種東西洗腦了!」

  Jame和遙嘉同時打了個冷顫,叫道:「不……不可能!」

  「是嗎?Jame!叫齊所有昨晚參加的人。我會讓你們看到證據的。已經召喚過的證據。」我冷冷的道: 「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那裡應該還殘留著證據!」

第三章 謎中謎

  回到那座教堂已經是當天的下午了。天上下著淅瀝小雨,風卻猛的要人命。除了死掉的Davy外,遙嘉、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其餘26個成員和我都集合在了破舊的大堂。

  Jame一聲不響的檢查著大堂裡的東西,轉眼間變得一臉死色,額頭上不斷冒出違反季節的冷汗。

  「從種種跡象看來……我們的確是有進行過那個儀式。」過了好久他才喃喃的說。

  「不可能,我們明明在十二點以前就已經回家了!」有個會員說。Jame已經懶得回答了,隨手撿了一根用了一大半的蠟燭丟給他。

  「我們從11點時到,然後就點燃了蠟燭,這個東西根本不能證明什麼!」那會員固執的說。Jame哼了一聲,道:」Mark,請你用用腦子算算那根蠟燭燃燒的時間!」

  「Jame是對的。一般的蠟燭只能燃燒一個半小時,而我們社團的蠟燭是特製的可以至少燃燒3個小時以上的鈿臘。看看它現在的長度……」Jone吸了口氣解釋到:「至少也是燃燒了近2個小時。在我們的記憶裡,在這裡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回去了對吧,但是為什麼蠟燭會燒了兩個小時之久?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們留在這裡將近1點,而且腦子裡有關十二點以後的記憶都被某種東西給扭曲了!」

  「怎……怎麼這樣?!」在事實面前,Mark和其餘的社員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盡快瞭解Davy的真正死因。比如他在昨天有什麼反常,或者在晚上的降靈儀式上有沒有任何特殊的表現!」一直沒有哼聲的我說道。

  「你……你是說Davy並不是死於突發性心肌梗塞?!」那些沒有經歷過風雨的靈異社會員大驚失色。Jame正要發話,被我從身後捏了一把,在他沒說話前搖搖頭道:「我們當然要相信驗屍官的話了,但是也不排除有可能是死於別一種特殊的原因。所以我們才要調查。」我十分清楚這群只由興趣而組織在一起的烏合之眾的膽量,如果過份的刺激他們的話,一定會造成一哄而散的局面。而現在是最需要人的時候,絕不允許有任何人退出。

  「別……別開玩笑!如果Davy不是死於心肌梗塞的話,對方就有可能是人類未知的東西!我們怎麼可能與那種怪物作對!!」沒想到我盡量委婉的詞彙還是超出了這些會員的心裡承受能力,他們紛紛嚷著要退社,向出口走去。也不管Jame和Jone苦口婆心的解釋。

  「喂,你也去勸呀!禍不都是從你的嘴裡闖出來的!」遙嘉推了推我,不滿的說。我淡淡笑了笑,故意高聲道:「沒關係,讓他們走好了。一個星期後,說不定我們都會死個精光呢!嘿嘿,不知情說不定還更幸福一點!」

  頓時,阻攔的和往外闖的人都在我的話聲落下時同時停止了行動。

  「你……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有個會員沉聲問道。我只是嘿嘿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當然不是在調他們的胃口了,那句話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現在只得拚命得去找些說服他們的借口了。

  「說!快說!到底為什麼?!」眾人紛紛湧了上來,神情焦急。即使是Jame和Jone也好奇的想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說而靠了過來。

  「不要著急嘛,先坐下,讓我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再好好想想裡邊的聯繫。這很重要!」我不緩不慢的說,心裡盤算著既然用隱諱的方法得不到效果,就乾脆把事情誇大好了:「第一,你們有人……哪怕一次聽Davy說過自己的心臟不好等等的話沒有?第二,降靈儀式明顯成功了,可我們到底召喚出了什麼?第三,為什麼Davy會在降靈儀式的第二天就死掉,難道這僅僅只是個巧合?第四,如果碰巧它不是巧合,那麼……」正說著,突然一道靈光劃過了腦際,是個忽然而至的結論,這個可怕的結論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對了,如果Davy的死亡並不是巧合,而且他也沒有做過任何和我們不同的事,而僅僅是那個東西對昨晚的報復,只是他倒霉的成為了洩憤對象的第一個而已。那麼我們每一個人就都有死掉的可能了……

  我盡量平靜的將這個驚人的結論說了出來。四周頓時變的一片寂靜,即使最愛鬧的遙嘉也許久沒有說話。

  「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必須依靠所有的力量、關係、以及精力去調查Davy的死是不是因為偶然。」我頓了一頓又道:「不然每天都要寢食難安的過日子,這實在比死還痛苦。對吧。至少我會這樣!」

  「……」

  就這樣,在我這一番耐心的略帶威脅的引導和打動下,所有遲鈍與不遲鈍的社員都明白了這是個生死攸關的重大事情。於是我們在有共同的利益這個大前提下達成了個協議——所有人同心協力,不論用任何手段,盡快查出那晚召喚出的是什麼東西,並將那東西盡快送回去。

  ※ ※

  「哈哈,小夜,你真行!三言兩語就把他們玩弄在鼓掌之中。正好笑!」遙嘉喜笑顏開的看了看身旁的Jame和Jone用國語對我說:「看來以後我都不能小看你了!」

  「我只是陳述了事實而已。而且他們並不是被我打動,只是怕小命不保而已。」我淡淡的說著,眼睛不斷的打量著四周。這裡是西雅圖中學的舊教捨,我被Jame等邀請來商量這件事的疑點。

  從樓內地面的乾淨程度判斷,這裡還是有相當多的人流出入的,看來把這裡用作社團基地的在校社團還並不止靈異社一家。不過靈異社倒是獨佔了三樓一整層。

  「這裡是收藏室,也是我的辦公室。一般是不准社員以外的人進入的。不過你當然例外了!」Jame說著推開了一個房門,我心不在焉的跟進去,隨即便被眼前的景象被嚇了一大跳,像傻子般的呆愣住了。

  在那個100多平方的房間裡,幾乎每一寸地方都密密麻麻的貼著與魔法陣有關的東西。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一百七十三種五茫星降魔陣在這裡至少集齊有了九十多種,其中有十六種竟然還是收藏家夢寐以求的禁陣。

  「嘿嘿,嚇了一跳吧。每個稍微知道一些有關五茫星的人一到這裡都會這樣,你現在的表情都算很好的了。」Jame不無得意的說。

  「真是一筆龐大的寶藏!」我讚歎道。一邊緩慢的在房內兜起圈子,一邊欣賞著這些難得的魔法陣圖、咒語以及它們的歷史資料。最後在一道破門前停了下來。「這裡邊又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有眼光!這裡邊收藏著歷代社員在靈壓特別高的地方收集到的物品。要進去看看嗎?」Jone答道。

  「嗯,如果方便的話。」我大有興趣的說。Jame笑了笑,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鑰匙將門打開,一個有滿是兩米多高的玻璃抽屜櫃的大房間便呈現在眼前。

  這個房間更像是個小型的圖書館,只是架子上擺的不是書,而是一些破舊的物品,物品前的玻璃窗上貼著收集的時間和號碼。我看了幾眼便禁不住透露出失望的表情。說實話,這些被珍而重之收藏起來的東西,或許它們有價值,但是它們的價值卻遠遠沒有上一個房間的大。它們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隨處都可以見到。比如第三個抽屜裡的竟然是一塊拳頭般大小的鵝卵石,而第九個裡的卻是一根生了厚銹的鐵釘!

  Jame和Jone完全沒有發現我的表情,唾沫橫飛的向我們介紹著這些東西的來歷和歷史,大肆讚揚歷代以來會員們無私的貢獻。我和遙嘉苦苦的相視一笑,無奈的跟在他們的身後游梭在十幾個櫃子之間。

  『總算要完了!』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眼睛在他們的指引下放到了最後一個櫃子上。突然,一個東西映入眼簾,並立刻將我所有的注意力全搶了過去。我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就像見到了人類可以想像出來的最可怕的東西!「你怎麼了?」遙嘉奇怪的推了推我,見我不理會,便隨著我的眼神望了過去。頓時,她也傳染了和我同樣的驚訝,同樣的表情!

  那是什麼?在別人眼裡它其實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戴在女性胸前的紅寶石別針。它是中國製造的,甚至在中國隨便一個珠寶商店裡都可以買到。這種東西在美國的這個不為人知的靈異社的收藏室裡出現也並不是讓人驚訝的地方。讓我和遙嘉浮現出那種表情的原因是這個別針曾經的主人。

  不錯,它的主人是我!2年前我在老爸的公司打工,用辛辛苦苦掙來的一個月的工資買下了它,並寄給了某個人作為她的生日禮物。而現在它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

  Jame和Jone傻呆呆的看著我和遙嘉陰晴不定的蒼白臉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突然大叫一聲,用力抓住Jame的肩膀,瘋了般衝他喊道:「在哪裡找到的?這個別針,你們是在哪裡找到的?!」

  Jame和Jone不知所措的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Jone才怯生生的答道:「這是我在3個月前找到的。」

  「在哪裡?」我用幾乎發狂的紅眼睛盯著他,不依不饒的問。

  「是……是在……在昨天我們做降靈會的那所教堂~」

  「什麼!!!」我和遙嘉同時發出了人類有史以來分貝最高的驚叫聲!Jame不解的望著我倆,細聲問:「這……這個別針有問題嗎?」

  「你知道這個別針的主人是誰嗎?」我用近乎恐怖的眼神逼視著他,一字一字的從嘴裡吐出了這樣的幾個詞:「是小潔姐姐,昨晚你們準備召喚的冤魂!」

  「什麼!!!!」從他倆嗓子裡發出的尖叫聲超過了人類嗓音的極限。

  ※ ※

  世事總是很難以預料,原本我是在追查小潔姐姐的真正死因,卻被捲進了遙嘉和西雅圖中學靈異社合作的為小潔姐姐招靈的降靈儀式中,因為許多偶然因素,研究社不小心從那座死過四千四百三十一人的教堂裡召喚出了某種未知的東西。於是我又開始調查起那個東西來。雖然有過很多的設想,卻從沒有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過。可是在這個知道的人幾乎不超過30個的地方,卻偶然發現了姐姐的東西,這樣怎麼會不讓人吃驚?!沒想到兩件幾乎沒有關聯的事情,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讓我的調查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現在我想瞭解幾件事情。」驚魂未定的四個人坐在Jone所謂的辦公室裡,滿臉蒼白。我看著掌心裡的紅寶石頂針,一邊用手輕輕摩擦,一邊說道:「第一,遙嘉,我想知道你們現在所住著的房子的情況。」

  「啊!」其他三個人同時不解的看著我,我沒有理會,只是催促著她快說。這小妮子只好滿帶疑惑的道:「這所房子是爸爸十年前買,我們每到夏天就到這裡度假,玩上一個多月的樣子……只是在姐姐出事後,我們才搬到這裡長住的。」

  「嗯,原來是這樣……。」我大概猜出了一些情況,繼續問道:「但遙叔叔和遙阿姨對外宣稱小潔姐姐是出車禍才……才出事的。為什麼你卻不信,難道她在出事之前有什麼古怪?」

  「其實也沒有什麼了,只是每次提到姐姐的死父母總是支支吾吾的像有什麼事瞞著我。但我又沒有辦法調查,然後想起自己的社團從前在教堂裡舉行過幾次招靈儀式,幾乎是百試百靈。所以才請社長幫我召喚姐姐的亡靈,但是姐姐出事前……」遙嘉那小妮子用手撐著頭,苦惱的回憶著,突然她眼睛一亮,激動的說:「對了!姐姐每次到這裡度假總是會在某天不明不白的失蹤半天,有一次我還半開玩笑的跟蹤她,可是去在森林裡迷路了。父母只認為她是有什麼私人原因,也就沒怎麼在意。可是姐姐出事前的一個月我們照例正在這裡度假,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已經有4年多沒有來過了。而姐姐也照例失蹤了半天,但她回來時竟然像見到鬼了般滿臉蒼白,一個勁嚷著要回加拿大。父母當然不同意,於是她一個人賭氣先回去了……」遙嘉又想了想道:「還有,那時我還隱隱記得她的手提包裡漲鼓鼓的,像塞了什麼東西。我們回家後,就覺得她變得很奇怪,然後就出現了車禍那件事。」

  原來這小妮子也是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社員。我暗想到,將遙嘉提供的資料在腦子裡過濾了一下,卻總是亂糟糟的,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個提包裡到底裝的是什麼?你那以後有沒有問過小潔姐姐?」不知為何,我隱隱感到那個東西是這個事件的重要線索。

  「當然問過,但姐姐總是不回答,還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那種眼神好可怕……所以我再也不敢問了!」

  「哈哈,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遙也會怕姐姐。嘿嘿,這可是大新聞!」Jone為了打破這種沉重的氣氛,調笑道,但見沒人理會自己,只好自己乾笑了幾聲。

  我微微想了想,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我們舉行招靈儀式的那個教堂以前是什麼地方?」Jame道:「聽說是個富翁的宅邸。」

  我嗯了一聲轉向Jone,問道:「Jone,你可不可以帶著社員調查兩件事?」Jone爽快的點點頭,隨即問:「哪兩件?」我說:「第一是查查那個富翁的底細和他暴畢的原因。第二嘛,就是調查為什麼那裡一定要改建成教堂!」

  「那麼我呢?讓我幹些什麼?」Jame問道,看樣子他不願閒著。

  「你、我還有遙嘉。我們三個立刻到加拿大去一趟。」

  「什麼!」這三個人不解其意的驚叫起來。

  涼風從窗外吹了進來,雖然還是仲夏,但卻已經有一絲初秋的影子了。我微微轉動裝滿疑問的頭望向窗外,從我的眼神射去400公里的遠處,那裡就是美國的鄰國盟友加拿大。希望那裡會有所有疑問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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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鷗的故事

  黃昏的風淒慘的呼嘯著,我坐在車裡望著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心裡卻是別一種心情。這件事的迷題太多了,多得我實在無法揣測像是真相的東西。

  「為什麼你想查教堂的從前?」實在憋不住心裡的疑惑的遙嘉推了推我,打斷了我的思考。正在開車的Jame立刻來了精神,急叫道:「對呀!難道你發現了什麼?」

  「嗯……不知道你們聽過這麼一個考試題沒有,是某所世界知名的大學,某一年的對外試題之一。」我沒有正面回答他們的疑問,依舊看著窗外,淡淡的說:「試題講述了一個男人來到了一個島上,那個島是個旅遊聖地。那男人偶然吃下了一塊海鷗肉,然後他殺掉了自己的同伴,悲痛欲絕的自殺了。接著試題便問那個男人為什麼要自殺……」

  「這和那個教堂有什麼關係了?!」遙嘉不滿的撇撇嘴。

  我笑了笑說:「總之無聊,我們就來玩玩這個遊戲好了。你們猜測他自殺的原因,我只回答對與不對,為了減輕難度,我會在一些特殊的問題上給予你們一些提示。」

  「有趣!」Jame興致勃勃的說:「是海鷗肉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不是。」

  「那一定是旅遊勝地有問題。」遙嘉做出肯定的表情說。

  「不是。」我搖搖頭。

  「他得了絕症?」

  「不是。」

  「他原本就想自殺?」

  「哈哈,不是。」

  「…………」

  「………………」

  十分鐘後,在他們奇想百出的猜測中,我的脖子終於開始酸痛起來了。「什麼嘛!該不是那傢伙因為海鷗肉太難吃了,以至於後悔吃下去後悔的自殺了。」遙嘉喃喃的說道,最後自己也噗哧一聲笑起來。

  Jame腦中一動,突然問道:「那個旅遊聖地從前是個什麼地方?」

  我帶著讚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從前那是一個荒島。」

  「那……他從前去過那個荒島?」Jame急切的問。

  「是。」

  「有幾個人?」

  「三個。」

  「是不是兩男一女?」

  「是。」

  「啊……」Jame全身一震,激動的差些站起來。

  「你猜出來了?」我笑著問。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遙嘉迷惑不解的聽著我和Jame的一陣快答,很惱怒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小夜,答案是什麼??告訴人家嘛!」

  我伸了個懶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開始道出那個試題的標準答案:

  「其實在那個荒島還沒有成為旅遊聖地以前,那個男人與他的好友和情人因為海難而被困在了那個荒島上。因為沒有任何食物,他們三個忍饑挨餓、苟延殘息的生存著。某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女友不見了,問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一臉黯然的說自己的女友失足掉到海裡被暗流捲走了。還說怕他傷心所以一直瞞著他。又過了幾天,在他幾乎快要餓死時,他的好友拿了一些肉給他並告訴他這是海鷗肉,示意他吃下去。他沒有懷疑自己最好的朋友。然後他們得救了。很多年後,他又來到了這個島,陪著他的正是從前那個和自己一起蒙難的好友。這時,荒島已經變成了旅遊聖地。他懷念的弄了一盤救了自己一命的海鷗肉來吃,卻發現味道和從前吃的不一樣。那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當時自己哪吃的是什麼海鷗,而是自己女友的肉,那個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女人,自己一生最愛的女人。於是他殺掉了自己的好友,然後悲痛欲絕的自殺了。」

  車內一陣沉默,許久也沒人開口。

  「現在你們明白為什麼我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教堂以前的情況了吧?」我慢慢的說。

  「好悲慘的故事……」遙嘉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誰知道呢?說不定那個教堂從前發生過更加悲慘的故事呢。』我望著窗外,暗暗想到。

  ※ ※

  遙家從前在加拿大的房子我曾去過很多次,但這一次卻又是不同的感受。那裡處在離溫哥華不遠的郊區,不過卻聽說最近的地價又再次一落千丈,但即使是便宜的驚人,可住的人還是極少。看來這又是一件奇事了。

  由於一路上雜草太深,車開不過去,我們只好步行著走完剩下的路。那棟屋子還荒廢著,遙嘉打開鎖,我第一個走了進去。裡邊的擺設就如我最後一次來那樣,沒有任何大的改動,只是在明顯與不明顯的地方早已經撲滿了塵灰。

  「你確定小潔姐姐的日記本還留在這裡?」我問身旁的遙嘉。她肯定的說:「老爸害怕老媽觸景生情,自從小潔姐姐去後,就把她的房間鎖了起來,裡邊的東西一直沒有人再動過。」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問道:「那你們為什麼搬家?也是因為怕觸景生情??」

  遙嘉一愣,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姐姐去後過了兩個星期,老爸就把我送到了蒙特霍布的親戚家裡,等我回來時家已經搬了。雖然家裡人對我解釋說是害怕老媽看到屋子裡的東西而傷心……但是……但是我總覺得還有什麼內情!」

  我點點頭,對了,遙嘉這小妮子的疑惑和我一樣。我敢肯定遙叔叔的搬家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情。唉,真頭痛,他到底有什麼事一定要隱瞞著呢?!

  推開小潔姐姐的房間,一陣微弱的清風隨即撫了過來。我們走進去各自分工找起了線索。早在車上時我就對他們說過了此行的目的是要找到兩樣東西。一是小潔姐姐的日記本——小潔姐姐從小就習慣每天寫日記,所以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在上邊找到一些線索更甚至是這個事件所有的迷惑。二便是小潔姐姐最後一次到西雅圖時在那個小鎮帶走的東西。雖然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那絕對是個關鍵!

  我緩緩的在書架上找著,不時抽出一本書隨手翻翻。不知為什麼,一進入這個房間時我總有一種非常不協調的感覺,這種感覺久久縈繞在我的心頭,我卻找不到任何詞彙去描述它,更說不出為什麼這個房間會給我那種不協調感。

  『管他的,幹完正事再說!』我擺擺頭加快了尋找的速度,終於在一個抽屜的底層找到了十來本厚厚的日記薄。我拍了拍最近一本的封面將它翻開來。

  日記裡記敘的就如平常人一樣,無非是那一天的瑣事等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大多都是用英語在寫。因為涉及了死者的隱私,我便將有關這個事件的信息提取出來概述一下。

  首先是小潔姐姐每次到西雅圖時總會有半天的失蹤,根據她的記敘,是她去了我們召靈用的那個教堂。那時教堂還沒有被燒燬,她很喜歡那裡的幽靜和神秘的氣氛,於是總要花上半天時間去禱告和懺悔。這解釋了為什麼Jone會在那個教堂找到她的東西。

  值得注意的是最後一篇日記,為了更好闡明這篇日記裡繁生出來的疑問,我將它原封不動的放在了下邊: 6月19日 星期二 天氣陰,有綿雨

  又到了西雅圖。想一想,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來過了。爸爸開車的技術又變濫了,三個小時的高速路竟然差些坐的我暈過去~!淅瀝的小雨依然下著,因為上個星期的德國之旅,我的時差似乎還沒有轉回來。哈,如果被小夜知道的話一定又要笑我了……小夜,好久都沒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那個總是吵著要取我的鼻涕鬼變成了什麼樣子。真有些想他。不過……做他的妻子應該會很開心吧。~~~討厭,我怎麼會想這些!

  下午頂著雨又去了教堂,沒想到那裡竟然被燒燬了。唉~我第一次明白了物境人非這個詞微妙的意義。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少少的失落。對了,我在教堂裡邊找到了一個小玩意兒,她被卡在一堵倒了的牆的縫隙裡。不知道誰這麼殘忍,把她損壞的這麼厲害。

  這個小玩意兒從前應該很可愛吧,雖然現在因為壞了讓人覺得很醜陋,但卻依然讓我愛不釋手。就像……就像她有生命一樣!於是我把她放在了隨身的手提包裡帶了回去。

  吃晚飯時,我和父親吵了一架。我不知為什麼強烈的想離開這個地方,強烈的有些倔犟。父親有些吃驚,而我一氣之下就做出租車回溫哥華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恨意,好恨那個地方,那個小鎮……恨不得把那裡統統毀掉!

  ※ ※

  日記就在這裡唐突的停止了。直到兩個月後的車禍事件時,小潔姐姐也沒有再寫過任何一篇。這對某些把日記當周記、月記甚至是年記的人(譬如說我)是很正常的,但如果參照物是一個11年來從沒有哪天沒有寫日記的人來說,任誰都會覺得奇怪吧!

  等Jame和遙嘉陸續將那本日記看完,我問道:「你們應該也發現了最後一篇的幾個疑點以及線索了吧。」遙嘉那小妮子詭秘的對我笑笑說:「我只發現原來姐姐那麼喜歡你,唉,可惜了。如果你再向她求婚的話,她說不定會毫不猶豫的嫁給你!」Jame也來湊熱鬧,曖昧的笑著:「嘿嘿,你真行,日記裡每兩篇就有一篇會提到你的名字。喂,不如傳授一些秘訣給我。怎麼樣才能讓女人死心塌地的跟著我。」

  「不要鬧了!」我惱怒的衝他們瞪了一眼,心裡卻有絲絲不知名的痛。那兩個人好不容易才正經起來紛紛交流起了在日記裡發現的疑點。

  「我只是覺的日記結束的很奇怪。」Jame說道。而遙嘉苦惱的用手撐著頭道:「我就只是覺得姐姐對你……」

  「小嘉!」我勃然大怒的吼了一聲。

  「好了好了,我不說好了。用不著對人家這麼凶嘛!」遙嘉裝出委屈的樣子對我說:「你應該已經胸有成竹了對吧。說出來好了,我們洗耳恭聽。」

  『唉……』我歎了一口氣,有時候自己真拿這個小妮子沒有辦法:「你們認為日記裡的哪個線索是最重要的?」

  「當然是姐姐帶回來的那個小玩意兒了。」遙嘉正經的說。Jame表情沮喪的點點頭:「可是她提到那個帶回來的東西時總是有些含糊不清。更可氣的就是根本不描述那是什麼!」

  遙嘉恨恨的說:「姐姐也真是的,不該含蓄的時候偏偏描述的這麼含蓄。看來線索又斷了!」

  「你們錯了,其實在日記裡已經提到了那是個什麼東西。」我陰險的笑道。

  「什麼???!」他們倆同時吃驚的大叫。

  「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最後一篇日記裡有幾個很矛盾的地方?」兩人愣愣的看著我,很配合的搖搖頭。滿足了虛榮心的我嘿嘿笑了,首先指著日記裡『就像她有生命一樣』這一行說道:「從這裡可以看出小潔姐姐揀到的東西應該是沒有生命的。但是在她的這篇日記裡提到那個小玩意兒時,有好幾個地方都用了第三人稱She(她)和第三人稱代詞her(她的)而不是用It(它)。這證明了什麼呢?很簡單,一是那東西是雌性,二是它一定是有人形的東西,讓人一眼就認出是雌性。所以才不自覺的用了這兩個詞。」

  兩人同時都啊了一聲。遙嘉全身微微一震,隨即面色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它一定有人形?萬一它是小貓小狗的形狀呢?」

  我反問道:「一隻小貓小狗走在街上,沒有專業知識的你可以一眼就判斷出它的性別嗎?」遙嘉出奇的沒有反駁,只是低頭不知在想什麼。我奇怪的問;「你想到了什麼嗎?」她愣了愣,隨即堅決的搖搖頭。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什麼。Jame一臉興奮的說:「這樣就簡單了,只要查這個人形物件與教堂和那個富翁這三者的關係的話,範圍就小了很多。好!我們立刻就回去!」

  「對了,剛才搜查房子時,有誰看到過類似的東西嗎?」我問。他倆搖頭。遙嘉道:「姐姐身前一直都把它放在隨身的手提包裡,從不離身,也不讓任何人碰。或許她出車禍時弄丟了吧。」

  我默然,第一個走出了這個有些讓我傷心的房間。

  走到客廳,遙嘉突然咳嗽了幾聲,有些惱怒的說道:「咳咳……這裡的灰塵真多,應該找人來打掃一下了。」

  我全身一震,一把抓住她的手吼道:「你……你剛才說什麼?」遙嘉被我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說:「我,我只是說這裡的灰塵很多而已……」

  對了!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剛才走進小潔姐姐的房間時,為什麼會有那種不協調的感覺……那個房間太整潔太乾淨了。雖然顯眼的地方還是有些陳灰,但是卻給人一種故意灑在那裡的感覺。

  走出門,我望了望西方的天際說道:「看來就要下雨了,離這裡不遠我記得有一個青年旅館吧。我們在那裡住一個晚上,明天再回去。」

  遙嘉和Jame相互對望了一眼,聳聳肩。顯然他們不明白下雨和開車回家有什麼直接的聯繫處。當然了,因為他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他們2分鐘前我才產生的一個疑問和一個想法。

  明顯小潔姐姐的房間常常有人打掃,但是是誰,又為什麼這麼做呢?她(他)與小潔姐姐有什麼關係。是不是與她的死有相關的聯繫?!

  今晚我決定夜訪這棟老屋。

  或許,我可以解開小潔姐姐離奇死亡的答案吧……

  ※ ※

  深夜,雲高,風低。沒有任何星月之光。天適當的下了幾滴小雨。我悄悄的起床,確定沒有吵到他們這才緩慢的溜出門。

  老屋依舊靜靜的,靜的有些令人害怕。我震了震精神來到屋後,順著輸氣管爬到二樓小潔姐姐的房間。白天來的時候我曾藉機將一扇窗戶虛掩著沒有關嚴。

  順利的爬進房間裡,我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了。首先自己並不知道今晚那人是不是會來,再來就是藏在腦中的另一個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那個想法實在太不符合我科學的思維了,於是我強迫性的把它壓在了意識的底層。

  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待那個人的出現。我下了決定,四處打量了一下想尋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雖然是深夜了,但屋子裡並不是暗的什麼也看不見。在打量時,我突然發現床上的枕頭下似乎壓著什麼東西,於是隨手將它拿了出來。

  順著窗外射進的昏暗光線,我看清了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很親密的手挽手站在一個大湖邊。碧綠的湖水在微風中泛出靜態的波紋,襯托著右邊女孩甜美的微笑。好熟悉的場景,雖然一切在照片中都是靜態的,但是在我的心中卻引起了洶湧的波濤。

  那是我和小潔姐姐唯一的一張雙人照,是用即拍即影式的相機照的,沒想到她到現在都還保留著……

  心中的痛苦隨著照片引起的怒濤越來越劇烈了,我很輕易的拋棄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金玉名言,撲在床上痛哭起來,完全忘掉了來這裡的目的。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她在自己的心目中有多麼重要。如果我對雪盈的感情是喜歡的話,對遙潔就是狂戀。戀到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

  哭累了,我昏沉沉的竟然在床上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我感到有什麼在臉上撫來撫去,隨著意識的清醒,我發現那是一雙細膩、光滑、柔軟並略帶著絲絲溫意的手。

  是誰?誰的手?不過好舒服……但可恨的是,意識隨即提醒我,自己應該還在一個已經有很久沒人住過的屋子裡。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我立刻清醒了過來。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淡淡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使我清楚的看見床邊坐了個女子。她正深深的注視著我,一邊幫我蓋上被子,一邊用手輕撫我的臉。

  那女孩竟然是Annie,不!不對!我總覺的有不對的地方。她的眼神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那麼愛憐、那麼溫柔。不該是對只見過兩面的人應該流露出的。

  突然有一個想法衝入了腦中。我不受控制的坐起身,用顫抖的澀澀的聲音問道:「你……你是小潔姐姐?!」

  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著我,用責備的語氣道:「小夜,你睡覺又不蓋被子。會感冒的!」

  是她!是小潔……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一刻,只在這一刻,理性崩塌了。我什麼也不顧的緊緊將她擁入懷裡。

  「小夜,不要這樣,我用的是Annie的身體。你會給她帶來困擾的。」小潔喘著氣說道,卻絲毫沒有掙扎的意思。

  「不!我不要!我永遠都不要放手了。」我斬釘截鐵的說。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

  時間就在這份沉默中過去。

  「小夜,離開這裡回國去吧。不要再管涉及到那個東西的事了!」過了許久,她才在我懷裡輕聲說道。我一愣,理智又回來了。

  「你知道我的性格,讓我放下解開了一半的謎題?我……做不到。」放開她,我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答道。她又歎了口氣:「唉,我就是害怕你調查才在死後狠心在這個屋子裡大鬧,把父母趕走的……沒想到事得其反。反而引起了你的好奇心。我真笨!」

  「啊!原來是你!」我張大了嘴盯著她。難怪遙叔叔要搬家,也難怪這一帶冷冷清清的了。原來是鬧鬼!我真笨,為什麼一開始就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原因!不過……小潔姐姐去嚇人,那麼溫柔的小潔……想像到這裡,我沉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小夜,你在想什麼?」小潔奇怪的問道。我嘻嘻的怪笑了一聲:「我只是在想,姐姐嚇人的時候風姿是怎樣的,會不會很漂亮。」

  她愣了愣,也笑了,但隨即又憂鬱起來:「聽我的話,離開這裡,小夜。不要固執了。她的怨恨和憤怒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求你不要再管了!」

  我奇怪的問:「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潔姐姐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說。」

  我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那天從廢棄的教堂裡揀到了一個木偶。其餘的線索我自己去找好了!」小潔姐姐全身一震,驚叫道:「你……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木偶嗎?!』我暗暗為自己賭的這一把叫好,是人形而沒有生命的東西最相近的就是木偶了。雖然我想像的到,卻總是不敢確定。不過現在總算在小潔姐姐的口中得到了證實。我淡淡的說道:「其實我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就差去揭開謎底了。告訴我謎底好嗎?!」

  小潔姐姐幾乎要哭出來了,她緩緩的搖著頭說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不能說。關於她的一切我都不能說。不……是我根本就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我震驚的問道。小潔姐姐突然痛苦的抱著頭,她推開我,斷斷續續的說道:「她已經開始行動了。小夜,答應我離開那個小鎮,帶我的家人一起離開。離的越遠越好……答應我……」

  下一刻,我與她和Annie又遁入了如死的沉默……

  『 哼,小潔姐姐,不管那東西是什麼,我都一定會為你報仇!這是我夜不語的承諾!』在腦中,這個從沒有息散過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了!

第五章 瘟疫

  「為什麼你會跟來?」坐在回西雅圖的車程中,我偏頭問坐在身旁的Annie。

  那晚後,我們幾個又因為一些我提都懶得提及的事浪費了三天才正式開車回家。其中有幾個事情我想我不得不提及一下。

  首先那個清掃小潔姐姐房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潔她自己。沒想到卻驗證了那個我強迫性的把它壓在了意識底層的想法。但是她為什麼不以靈體的樣子與我見面呢?根據Annie說,我的身上有一種讓純靈體難以靠近的臭味(當然不是人類可以聞到的那一種。)而Annie恰好有靈媒的體質,所以小潔姐姐才哀求附在Annie的身上與我見一面。唉,總之是人是鬼都是她說的,我倒是不太相信。

  第二是原來遙嘉也認識Annie。據她說,在溫哥華居住時,她們兩家是很要好的鄰居。Annie的祖母是那一帶很有名氣的靈媒,(也就是俗稱的神棍。)而Annie的體質似乎比她的祖母更好,但就是經驗不足而已。(也就是半個神棍的意思。)但是自從家裡搬到西雅圖去後就很少聯絡了。

  回憶到這裡,我不由的大笑起來,試想一下,一個黃皮膚的中國人在一個陰暗的小房間裡,穿著深黑色的巫女裝坐在一個很大的水晶球前……嘿嘿,那不是挺搞笑嗎??

  Annie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瞪了我一眼道:「我和祖母按照的都是中國傳統的靈媒方式,沒有西方的那些調調!」

  也許是氣她什麼都不告訴自己吧,我哼了一聲道:「鬼才知道你們的調調。看你,連名字都改成英文的了。什麼Annie!哼!」

  她氣的臉也發紫了,大聲說:「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是誰告訴你我沒有中文名字了?!」

  我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道:「你也從沒有說過。」

  她被這句話塞住了,氣惱的將頭轉向別一邊。「黃詩雅……我的名字叫黃詩雅。」她低低的說道。

  「我聽不見!」我故意把耳朵湊近她大聲叫道。

  「你……」她氣的再也說不出話來。嘿嘿,如果大家還不明白七孔生煙這句成語的意思,完全可以用現在的黃詩雅做參照物。

  「你們的感情真好。」遙嘉轉過頭來衝我倆嘻嘻笑道。我和黃詩雅瞪了她一眼,不約而同的罵道:「你的眼睛有問題啊!」

  回程的速度在感覺上總要比去的時候快上很多,在打罵中幾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不知道Jone他們調查的怎麼樣了。」Jame不經意的說道。

  我皺了皺眉頭。小潔姐姐的最後一句話還縈繞在我的心裡久久不散。『她已經開始行動了……』行動!到底是什麼行動?又是衝著誰呢?難道……

  突然間我的腦中有一個念頭閃過。對了!自從在教堂發現小潔的寶石頂針以來,我就固執的認為她與教堂事件有所聯繫。可是我卻從沒有把那個木偶和我們召喚出來的那個東西聯繫起來。

  對照了我記憶中的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的性質,我不由的打了個冷顫。一個可怕的結論形成在腦中……如果這個判斷沒有錯的話。那麼那個木偶應該會在那個地方……

  車開進了進入鎮裡唯一的一條路上。我們卻驚奇的發現前方的路被封鎖了,一堆警察全副武裝的站在警戒桿前。

  當前一個穿著顯眼制服的中年人攔下了我們說:「前面已經被封鎖了,暫時不能過去。」Jame驚奇的伸出頭問:「出了什麼事嗎?我們是住在鎮子裡的人。4天前才離開的!」

  「什麼!」那中年人臉色一邊,立刻把我們強硬的請下車,統統塞進了一輛很大的醫療車上。檢查了好一會兒,證明沒有問題後,他才緩了一口氣解釋道:「你們的老家2天前發生了瘟疫,大多數的人都病倒了。所以在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以前,這裡不能夠讓任何人進去。」

  頓時,前所未有的震驚衝擊了我們的大腦。

 「我……我的父母怎麼樣了?」遙嘉用乾澀的語氣問道,幾乎要哭了出來。

  「這個我不知道。」那中年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道:「但是鎮子裡還是有些沒有被感染的人,他們住在政府臨時提供的房子裡。或許你們的父母也在那裡。」隨後他說出了一個地址。

  車,又開始緩緩的開動了。沉默一直在車內延續著。

  「DCUI。」過了許久,我才緩緩說道。

  「DCUI?!」Jame震驚的猛然轉過頭看著我,接著又像求證似的重複道:「Deal with the Centre in Urgent Incident(緊急事件處理中心)?!」

  「沒錯。」我點點頭:「他們不是普通的警察,更不是瘟疫處理中心的。而是奴屬於美國軍方的緊急事件處理中心裡的人。」

  「你怎麼知道?」Jame緊張的問。我用手撐著頭回憶道:「在醫療車裡邊,我注意到有些器材在一些很不顯眼的地方印有DCUI的標誌,而不是DCP(Deal with the Centre in Pestilence瘟疫處理中心)的標誌。」

  遙嘉不解的看著我們緊張起來,插嘴道:「可能是DCP已經有任務了,所以才派DCUI來解決這裡的問題啊!」

  「你不知道……」Jame大搖其頭:「DCUI是軍方的常駐部隊,通常不會輕易出動。而且他和DCP是兩個完全不同屬性的部隊!不過這就奇怪了,為什麼發生瘟疫的地方會有DCUI出現……」

  「很簡單。」我冷冷的道:「因為鎮子裡發生的根本就不是瘟疫。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一定是她開始行動了!」

  「她?!」

  對!是她,那個木偶。我總算知道小潔姐姐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了……

  ※ ※

  小鎮裡所謂沒有感染的人全部住在政府提供的一個大旅館裡。幸好遙叔叔和遙阿姨安然無恙,當我們找到他們時,他們還在很有精神的吃著晚餐。

  根據我不斷打擦邊球的詢問,發現這裡的人也不知道鎮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廂情願的相信了DCUI所謂的瘟疫理由。

  既然得不到任何線索,我們幾個又聚集在了一起。Mark也來了,據他說小鎮裡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病倒了,而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21個成員也就剩下了3個人。他,Jame和遙嘉。

  「你們三天前打電話來要求查木偶與富翁之間的線索,聽說Jone有了很大的發現。可是他兩天前也病倒了。」Mark惋惜的說。

  「嗯,看來我們還是要溜進小鎮裡一趟。」我想了想道。

  「但是所有的路都已經封鎖了,附近的林子裡還有人巡邏,實在不好進去。」Jame大為苦惱。

  「我知道有條小路可以進去。」Mark笑著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如果是想我帶你一起去的話,那就沒有商量了。」我盯了他一眼道:「這次我會一個人去,不能再讓你們冒險!」

  「什麼??你想一個人去!」Jame吃驚道:「不行!這是我們鎮子裡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來解決,絕對不應該讓你這個外來人替我們冒險!」

  我瞪著他,哭笑不得的說:「你們還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Jame等人大惑不解的問。

  我皺了皺眉頭道:「根據剛才我的調查,現在沒有病倒的鎮民幾乎都是近50年才搬來的新住民。而原來的老住民都染上了怪病。這說明了什麼應該很明顯了吧!」

  Jame啊的一聲,急忙道:「你是說她的詛咒只限於小鎮裡的原住民?」

  「對。從種種跡象上指出她只對這裡的原住民有強烈的怨恨。」我點點頭道:「所以我才要求獨自一個人去調查。這樣最安全,也最合理。」

  「那這樣……我不是這裡的人,我跟你去。」黃詩雅看了我一眼道。

「我也是!」遙嘉自然不甘落後的舉起手來。

  「好,我決定了詩雅和我一起去。」我想了想道。

  「為什麼我不能去?!」遙嘉這小妮子立刻不滿了。

  「很簡單,因為你要穩住遙叔叔和遙阿姨,以免他們擔心。」我斬釘截鐵的說。

  「什麼嘛!明明就是偏心!」她委屈的嘟起了嘴。我看著周圍的四個人,伸出手道:「好朋友!」

  「好朋友!」

  立刻,五個人,十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 ※

  好不容易穿出那條所謂的小路,我們總算走到了小鎮不遠處的山坡上。天已經開始亮了。在微弱的光線中,腳下的小鎮靜的有些詭異。

  「你那麼聰明,應該早就猜到我來是為了什麼吧?」我故意考較身旁的黃詩雅。她微微笑了笑道:「你是想去找那個木偶。」

  「不錯。」我滿意的笑道:「你是半個神棍,應該比我清楚詛咒會在什麼情況下解除吧。」

  「什麼嘛,都說了我是靈媒,你還神棍、神棍的叫,煩不煩!」她不滿的狠狠捏了我一把。

  「啊!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是半個神棍!」我揉了揉手臂,反擊道。

  「好了,算我輸了。我說不過你!」她丟盔棄甲的舉起雙手:「還是幹正事要緊,先說準備怎麼做吧?」

  我做了個勝利的V字型道:「正事啊……嗯,不是所有的電影、書籍和靈異小說裡都說每個靈體都有自己的介質,如果毀壞掉這個介質的話,那個靈體也就會灰飛煙滅,嘿,那麼詛咒也就不攻自破了。哈,對吧。總之我的依據也就這麼多了!你的看法呢?」

  「……也行吧,祖母也這麼說過。但只是大部分而已。這個說不定是異類呢。」詩雅有些哭笑不得。

  「那麼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我裝作難得虛心求教的樣子。

  「不過,你知道那個東西在哪裡嗎?」她沒有回答,也沒有笑,只是偏著頭看我。

  「真無趣!」我撓撓頭,這才詳細告訴了她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後笑了笑:「阿不珂盧斯驅魔陣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就是必須要有靈體的介質才會起作用。所以我肯定那個木偶回到了教堂的某個地方。」

  「哼,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她撇撇嘴接著道:「DCUI似乎有很多人在小鎮裡紮營了,這樣走過去不怕被發現嗎?

  「沒關係,被抓到了再說。大不了被遣送回國吧。正好可以省張機票。」我滿不在乎的一邊向山坡下走去一邊說:「你害怕就在這裡等我好了。」

  「哼!誰會怕!」

  去教堂的路沒有變,還是那麼陰森潮濕。樹林密密的將天空蓋盡,就像有什麼即將要破繭而出了。黃詩雅雖然從小就看慣了恐怖的東西,但是心理承受著這麼強烈的壓抑感倒還是第一次,不由的摟住我的手臂,緊張的向四周張望。

  我本來想諷刺她幾句,可是看到她臉上浮現出的那種小女孩楚楚可憐的嬌弱表情,一時衝到嗓子眼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於是很自然的,我緊緊的抱了抱她,以示為她壯膽。詩雅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軟玉在懷,嗅著她身上的幽幽體香,這時才給了我她是個女孩子的感覺。

  然後又很自然的,我難堪的鬆開了手。詩雅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臉一紅,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教堂依舊頹廢,破裂的殘骸五官不全的暴露在晨光中。我們沒有絲毫的停頓,立刻開始搜查起整個教堂。這個破教堂佔地大約300平方米,要想在裡邊找到一個小小的木偶無疑是大海撈針。還好有詩雅這個靈媒,(不知為什麼,不知不覺就開始尊重起她了。)她似乎感覺的到有靈波異常的地方。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幾乎找遍了每一寸土地,給果還是一無所獲。

  「奇怪了,地面上的靈波都很平均,平均的有些異常!」詩雅苦惱的坐在地上。

  「地面上……?」我正累得不斷捶著雙腿,突然若有所悟的叫道:「對了!不在地面上,那就是在地面下了。」

  「你是說……停屍室?」詩雅眼睛一亮。

  正規的歐洲教堂一般都會設置地下室,而那個地下室正是用來存放歷代僧侶的遺體。幾百年前,這種建築格局流傳到了美洲後依然沒有絲毫改變。特別是那些自認為是正規的大教堂,甚至以停屍室的大小為榮。

  「這很有可能。」她說道,但立刻又開始頭痛起來:「可是停屍室的入口一向都是隱藏的很嚴的。特別是現在教堂又倒了,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嘛!」

  「沒關係,這種情況就是我大發神威的時候了。」我神秘的笑笑,隨手撿起兩根長短相同的鐵絲曲成L形狀,然後將短的一端塞進中午用過的塑料吸管裡,再輕輕的把塑料吸管捏在手心中。

  近幾天看慣了我層出不窮的怪想法的黃詩雅默默的看我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這才奇怪的問:「你這又是想幹什麼??」

  「莫艾斯特金屬探測器,你聽說過沒有?」我望著她驚奇的眼神,開心的問。

  「完全沒有,那玩意兒是什麼?」她搖搖頭。

  我解釋道:「這是一個叫莫艾斯特的英國人發明的儀器,可以探測出埋在地下深處的金屬、下水道、以及密室等等。具體工作原理不祥,科學界也沒有給出任何合理的解釋。不過許多國家的政府倒是默認了它的存在,還用它檢測下水道的狀況。」

  「你確定有效嗎?」她問。

  「不知道。」我搖搖頭:「從來沒有試過。」

  「你這個人……」她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衝她眨了眨眼睛道:「有沒有用,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站起身來,我開始在教堂四周繞著圈子走動,並逐漸縮小搜索範圍。詩雅一話不說的跟在我身後,眼神很古怪,倒是有九分像是想看我出醜。

  就這樣搜索了不到十分鐘,套在吸管裡的鐵絲漸漸開始抖動起來。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緊張的心稍微舒解了一下。「就快要到了。」我小聲說著,並放緩了腳步。終於,鐵絲在教堂曾經是主寢室位置的那塊地上顫動到了最大幅度。

  「應該是這裡了。」我和詩雅對望著點點頭,動手把蓋在這塊地方上的東西整理乾淨。果然,一個鐵板出現在眼前。我用剛找到的鐵釬把鐵板拗開,有股腥臭的濁風立刻迎臉撲來。洞裡很黑,不知道深淺。可以看見的只有一道斜度很陡的竣黑樓梯。

  陣陣熱風不斷從洞裡吹出來,看得出洞裡的通風條件差到了極點。

  「手電……喂!等一等,先不要進去。」我一把攔住剛要進去的詩雅,從兜裡拿出一根蠟燭,點燃丟進了洞裡。那根本來燃的很旺的蠟燭,一落到洞低,立刻就熄滅了。

  「那是根含鎂的蠟燭,一般只要有氧氣,就算吹它踩它也滅不了。可是你看看現在?!你到底在衝動些什麼!」我責備道。詩雅似乎對剛才自己的危險舉動絲毫不在意,只是好奇的看著我問:「你常常都帶著這些古怪的東西??」

  我一愣,乾笑了兩聲道:「你以為我是多啦A夢啊!過幾天就是遙嘉那傢伙的生日了,本來我是想整整她的,沒想到在這裡先派上了用場。」接著按亮電筒,用手左右擺了擺感受前方的空氣溫度又道:「現在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詩雅一把搶過了手電筒說:「我走前邊好了。」

  「為什麼?你剛才不是很害怕嗎?!」我不解道。她扭捏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米黃色百褶裙,又望了望幾乎呈70度斜角的樓梯。我頓時明白了,哈哈大笑道:「還是我走前邊好了,保證不會假公濟私。我是君子嘛。」

  嘿嘿,當然是不是君子,也只有我自己明白了。

  好不容易走到底層,用電筒光一掃,我看到了一個不大的石室。正方形,大約有20平方米,停放著將近5個石棺。詩雅望著四周,皺緊了眉頭。

  「有發現嗎?」我問。她滿臉疑問的說:「這裡的靈壓好亂,特別是棺材附近,好像有個漩渦一樣不斷的收縮著。」

  「那就簡單多了。」我一腳踢在石棺蓋上,沉重的蓋子緩緩的被推開了一個角。我倆伸過頭往裡邊一望,頓時吃驚的險些窒息過去。

  木偶……石棺裡放的全是木偶。各式各樣的木偶亂七八糟的被塞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透露出了絲絲不知名的詭異。

  詩雅打了個冷顫,不由的又抓緊了我。

  「看看其它的石棺吧。」我強壓下因震驚而狂跳的心臟,故作平靜的說。她怯生生的答應了一聲,手卻絲毫沒有放鬆我的意思。我歎了一口氣,心想詩雅雖然是所謂的靈媒,但畢竟還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打開了所有的石棺,我們發現裡邊無一例外的都塞滿了木偶。成百的木偶。這些木偶不知道已經放在這裡多少年了,絲質的衣衫一碰就會碎掉。

  同時,我們還在角落裡找到了大量的汽油。或許是三年前珂巴尼斯教徒自*時用剩下的,因為是放在地下室所以沒有受到大火的影響,保留了下了。

  「認得出哪個是罪魁禍首嗎?」我問身旁還在發呆的詩雅。她這才清醒過來,看了好一會兒後沮喪的搖著頭說:「不行……我找不到。」

  「沒關係,我還有最後一招。」我衝她頑皮的笑道。

  ※ ※

  把她拖出停屍室,詩雅哭笑不得的問:「這樣……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我悠閒的說:「既然找不到真名天子,那我就只有狠下心錯殺一百了。而且這個教堂本來就是廢墟嘛。不能算犯罪。」接著將手中的火柴一拋。

  火光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掉進了地洞裡……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數年後這個小鎮的歷史記載本上居然這麼寫道:

  xx年某月某日,夜晚。鎮東廢棄的教堂突然燃起劇烈的大火。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漸漸被熄滅,但是周圍五百米的樺樹林卻被焚燒一空,以至那塊土地後來數十年都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喬木植物。

  大火的來源早已不可考究。

  但是有一點值得奇怪的是,當大火熄滅後,那場突如其來的瘟疫也隨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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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接近

  瘟疫真的消失了嗎??

  在扮作DCP的DCUI人員的迷惑中,小鎮裡的人又開始了正常的生活。DCUI見沒有得出任何結論,自然把解除瘟疫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在小鎮人們的歡送聲中離開了。

  在這場瘟疫中,奇跡似的死亡人數為零。

  我不知這場不是瘟疫的瘟疫的發病情況,也不太想知道。因為明知是詛咒,又何必去管被詛咒人的樣子呢。重要的是詛咒看似已經解除了。

  一個星期後,我把相關人等聚在了一起,為他們講述了一個我用從Jone調查來的資料和我知道的一些信息外加想像力歸納出來的故事。

  對,那僅僅只是一個故事。沒有任何實質的東西可以證明它的真實性,有的只是少量凌亂不堪的資料。而唯一一個可以證明的物件也已經消失在那場我刻意造成的大火中了。

  這個故事發生在100多年前,要從一個貧窮的木偶臣說起。那個木偶臣花了數年的時間做出了一個非常精緻的木偶,一個名叫纖兒的木偶。那個木偶可以在上了發條的情況下不斷的對他說『我愛你』。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他嘔心瀝血的作品在他費盡心血的刻刀下漸漸有了屬於自己的靈魂。也就是這個靈魂造成了我們現在經歷的一切。

  木偶臣在貧困潦倒下,決定參加一個富翁舉辦的木偶展。他在參加時申明絕對不會出售這個木偶。因為她早已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但是他想不到的是那個富翁竟然一眼看中了他的木偶。

  木偶展結束時,木偶臣得到了一筆可觀的獎金。可他卻再也拿不到自己的木偶了……

  可憐的木偶臣坐立不安的呆在家裡,最後決定去富翁的豪宅。不管是勸說還是像狗一樣的哀求,他不在乎……都不在乎。他只想拿回自己的木偶,那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木偶。

  但是命運注定,這已經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富翁將那個美麗的木偶帶回家後,天天擺弄著。但是不論他怎樣將發條上的滿滿的,木偶都總是一聲不哼,像展台上那種甜美動聽的聲音再也沒有從她的身體裡發出過。

  終於有一天,富翁發怒了,他將木偶狠狠丟在了地上,並用刀殘忍的一刀一刀在木偶的臉上劃著。而這一幕恰好被剛走進來的木偶臣看到。看見那個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木偶被踐踏,他瘋狂的撲上去,一拳打在富翁臉上。

  「打死他!給我打死他!」富翁的保鏢們立刻將木偶臣架住,拖出門去。身後還不斷傳來富翁狂怒的吼叫聲。

  木偶臣真的被活活打死了。木偶的靈魂把這一切都深深的看在眼中,任何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她美麗的臉變得猙獰。

  那一刻,魔鬼誕生了……

  化作魔鬼的木偶不知用什麼方法嚇死了富翁,並向他的家人報復。於是富翁的家人請了一些靈媒來對付她,那些靈媒在原來的豪宅之上修建了一個教堂。因為他不知道木偶的真身是哪一個,便將所有的木偶都封印在了教堂停屍室的石棺裡。

  時間很快過去了100多年。就在三年前珂巴尼斯教徒在那個教堂準備自*,偶然發現了那些木偶,並把其中一些拿出了停屍室。而其中一個就是她!

  大火盡後,她鬼使神差的沒有被燒燬。於是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等待……木偶的恨意經過了一百多年的洗禮依然沒有稍稍消散。兩年後,不知情的小潔姐姐再次去教堂禱告時,偶然發現了這個木偶,並被她的恨意控制了身體。

  善良的小潔姐姐害怕在這種恨意的驅使下做出錯事。於是她,選擇了死亡。

  「但是為什麼木偶又會回到那所教堂?」詩雅奇怪的問。

  我歎了口氣:「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據遙嘉說,遙叔叔搬家後,曾將小潔姐姐的遺物埋在了附近的教堂裡。更巧合的是,埋木偶的地方正好是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的中心。隨著驅魔陣的開啟,她吸收了4千多個冤魂的力量,認為時機已到的她於是展開了自己的報復。」

  「但是她為什麼要向全鎮的人報復呢?」詩雅又問。

  我笑了笑解釋道:「根據Jone找到的資料。那個富翁生前有許多女人,而為他生下孩子的人也不計其數。經過了100年的融合,小鎮上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有了他的血統。」

  「幸好你一把火徹底燒了那個教堂,不然那個詛咒還真不知道怎麼解。」詩雅湊近我小聲的說。

  「燒掉了什麼??!」一旁的Jame迷惑的問道。我立刻哈哈大笑著掩飾道:「沒什麼……那是我和詩雅之間的秘密。」

  秘密?哈哈,的確是秘密。而這個秘密我一輩子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相信,詩雅也不會。

  不過,一切總算都結束了……

  所有人都安靜的坐著,努力消化我提供的資料。過了許久,Mark才遲疑的問道:「雖然不太明白你說的事實,但有一點我看大家都迫切的想要確定。是不是那個驅魔陣帶給我們的詛咒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都不用死了?」

  「不錯。」我點點頭:「那個木偶已經被我毀掉了,詛咒也應該不存在了。」

  頓時有許多人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Jame大笑著站起身,衝我說道:「既然所有事情都搞定了,那我一定要當小夜的導遊,帶你到四處逛逛。就當感謝你幫了我們這個大忙吧。」

  「求之不得,說實話到美國都好幾個禮拜了,我還真沒有好好玩過呢!」我欣然答應道。

  ※ ※ 夜,午夜。黯淡的月光朦朧的灑在大地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不知何時,天開始降霧了,濃霧迷漫了整個小鎮。

  Jone在床上左右翻動,遲遲難以入睡。他索性坐起身來,想要到客廳喝一杯水。突然有什麼東西撞在了臥室的窗戶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啪』聲。

  「誰啊?」他叫道,隨手撥開窗簾向外望去。夜色正濃,迷濛的窗外什麼也看不到。

  「什麼鬼天氣,夏天居然還會有這麼大的霧!」Jone撓撓頭小聲咕噥道。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唐突的響了起來。Jone被嚇了一大跳,隨後大為氣惱的接起電話大聲喊道:「誰啊,這麼晚來嚇人?」

  電話的另一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吵鬧聲、沒有捉弄人的嘿嘿聲、甚至連打電話人的呼吸聲都沒有。有的只是如死的寂靜。Jone莫名其妙的感覺很不舒服,心臟沒有任何預兆的開始猛烈跳動起來。他發現自己就像被關進了一個絕對隔音的密室裡,除了自己的心跳聲、自己的脈動以外,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掉了。痛苦、煩躁、不安,種種情緒閃電似的在大腦中出現,接著莫名的恐懼開始了。

  「誰?是誰?Jame嗎?老天,求求你不要開玩笑了!」Jone衝著話筒大叫,但電話的那一邊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只好就這麼拿著話筒呆站著,一動也不動。並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似乎都被這種寂靜凍結了。Jone不能動,只有僵立著。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裡總算傳出了一點聲音。卻居然是斷線後尖銳的『嘟嘟』聲。Jone像突然被某種力量釋放了一般,失去平衡,跌坐在床沿上。

  「究竟是怎麼回事?」Jone深深吸了口氣,向四周望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整個臥室裡的氣氛就全變了,變的讓人感到壓抑。不,準確的說是怪異!不管是屋裡還是屋外都顯得十分安靜,安靜的讓人心情煩躁。怎麼搞的,夏天的夜晚居然連絲毫蟲叫聲都沒有?

  Jone毅然站起身向電燈開關摸去,他需要一點光來壓制內心的恐懼。突然,從櫃子裡傳出一陣音樂。Jone又被嚇了一大跳,他條件反射的轉過身望去,居然是自己的音樂盒不知為何自己轉動起來。難怪這個音樂那麼熟悉。

  「沒什麼好怕的,這個老古董自己響起來又不是第一次了。」Jone用力捶了捶心口,繼續向燈開關方向走,就在手正要觸摸到開關時,所有的動作在那一刻全部唐突的停止了。

  Jone因恐懼而全身顫抖起來。因為剛才他突然記起,那個音樂盒的發條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壞掉了,而且在上個星期他心血來潮,還把裡邊的發條取了出來準備買個新的換上去。一個沒有發條的音樂盒怎麼可能還發的出聲音?

  Jone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打了個冷顫,猛的按下燈的開關。燈,沒有亮。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巨響。身前的窗簾『啪』的一聲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開。月光穿透濃霧射入窗內,那光芒並不像以往的月色那樣雪白或者金黃,而是一片赤紅,如血的赤紅。

  就在那股赤紅的讓人瘋狂的光茫中,一個身影靜靜的站在窗前。Jone突然感到脊背上一陣惡寒。投射在窗內的影子開始不安分的動起來,但窗外那個影子的主人依然靜靜的站著,一動也沒有動。動的只是影子。

  恐懼呈幾何不斷攀升。那個拖的越來越長的影子扭動著噁心的曲線不斷向他延伸過來,Jone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能動的只有眼球。

  心臟跳動的更加劇烈了,並不僅僅因為恐懼,更像是心臟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從這個主人身上跳出去。

  Jone張大嘴巴無力的看著那一團濃黑如墨的影子靠近自己,吞噬自己,自始至終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感覺自己大腦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於是他倒了下去。絕望,無盡的絕望充斥了全部的意識。Jone不甘心的緩緩將右手伸到床下,用食指努力的寫著什麼。

  終於,他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再也不能動了。

第七章 測試

 Jone死了。今天一大早Jame就闖進我的寢室,慌張的將我搖醒,在我睡意朦朧中告訴了我這個驚人的消息。

  惱怒的正要發火的我頓時呆住了。大腦沒有過多的思考,我一個觔斗翻起來,飛快的穿好衣服便拉著他向外跑去。「究竟是怎麼回事?」邊跑我邊問道。

  Jame的聲音十分沙啞,似乎哭過:「今天早晨Bancy阿姨去叫Jone起床,卻發現他倒在床邊,已經斷氣了。Bancy阿姨立刻叫來了警察。」

  「法醫的判斷是什麼?」我思忖了一下,繼續問道。

  「急性心肌梗塞,排除了他殺的可能。但有一點奇怪的是Jone的情況和Davy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法醫沒有覺得奇怪嗎?」我皺了皺眉頭。

  「完全沒有。」Jame冷哼了一聲:「法醫認為Jone和Davy有遠親關係,死於同一種病症的概率並不是太小。所以自以為是的認為沒什麼疑點,這個事件可以認為是猝死。那傢伙簽署了死亡證明就走人了!」

  「那你的看法呢?」我腦中一動,向他看去。Jame目不轉睛的望著我,遲疑了一會兒,最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或許,那個詛咒並沒有解除!」

  ※ ※ 我和Jame到Jone的家時,警察已經走光了。由於他被判斷為猝死,屋子並沒有被封鎖。客廳裡Jone的母親Bancy正傷心的哭著,遙嘉和黃詩雅坐在她兩旁努力安慰她。而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成員似乎全都來了,他們一聲不哼的呆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躊躇了一下,走到Bancy身前輕聲說道:「阿姨,雖然我知道現在這個請求很不是時候,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讓我看看Jone的房間。Jone是我的好朋友,我很遺憾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

  Bancy嗚著嘴抽泣著,緩緩的點了點頭。我如獲大釋,拉了Jame快步走進了Jone的臥室。

  臥室裡的擺設基本保持著原狀,可見警察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仔細檢查過。我轉過頭問道:「Jame,你是第幾個到現場的?」

  Jame答道:「我是和警察一起到的,在一旁看他們驗完屍,然後他們就通知殯儀館將Jone的屍體抬走了。」

  「那現在房間裡的擺設是不是和你來的時候完全一樣?」

  Jame仔細的向四周望了望,然後肯定的點頭。我沒有再多話,開始認真的收集起線索。

  「奇怪了。」沒過多久,我便從地上站直身體,疑惑的撓了撓頭。

  「有疑點?」Jame緊張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可以說是有個疑點。」我走到床頭,輕輕的拿起沒有掛好的電話筒說道:「Jone似乎在死之前似乎曾接過或者打過電話。但不知什麼原因居然連話筒都沒有放好。」

  「這一點有個警察也提到過。」Jame從我手上拿過話筒仔細的看著,喉嚨不由得又哽咽起來:「不過法醫解釋說一定是Jone發病的時候拚命的想要拿起電話求救,但是還沒等撥通電話,他已經死了!」

  「那就更奇怪了。」我望著他又道:「如果是那樣的話,Jone死的時候手裡應該握著話筒才對。但實際上Jone死的時候手離電話至少還有1米多遠。」

  Jame震驚的抬起頭:「那Jone是什麼時候死的?」

  「我判斷應該是Jone接到了某個讓他十分恐慌的電話,於是他丟下話筒想要去幹什麼事的時候,突然因為某種原因死掉了。」我蹲下身翻動地毯繼續道:「你早晨看到Jone的屍體時,他是什麼姿勢?」

  Jame乾脆躺倒在地毯上,一邊擺姿勢一邊向我解釋道:「Jone就是這樣仰躺在地上,頭向著電話。而眼睛張的又圓又大,滿臉恐懼,似乎一直都死死的盯著窗外看。然後他的左手就這麼無力的搭在左側的大腿上,右手伸到了床底下。」

  「右手居然伸到了床底下?」我精神一振,立刻將頭伸進了床底,卻不小心被大量的灰塵塞的差些窒息掉。「有沒有搞錯!床底下居然沒有鋪地毯,太偷工減料了吧!」我氣悶的抱怨道。

  Jame尷尬的笑著:「都怪我不好,前年我在Jone的房間裡放煙花,不小心將地毯燒掉了一塊。Jone怕被她老媽罵,就將燒掉的那塊剪下來,還把床抬過來蓋住。不過他也夠邋遢,從來不稍微把床底打掃一下。」Jame伸過手在露出了地板的床底下輕輕一抹,吡牙到:「居然積了這麼多灰塵!」

  「我看這些灰塵說不定能幫我們解開一些秘!」我打開手電仔細的在床下找起來。

  Jame大為迷惑:「這些既沒用又礙事的灰塵真的可以幫我們?」

  「沒錯。你仔細回憶一下Jone死亡時候的姿勢。不覺得很奇怪嗎?」我一邊找一邊向他解釋道:「我不知道那個法醫憑什麼方法判斷Jone死於急性心肌梗塞。不過一般來說,死於心肌梗塞的人大多都會用雙手摀住心口。但Jone卻沒有。他倒在地上的時候左手無力的放在大腿上已經很說不過去了,而他的右手更奇怪,竟然到了床底下!」

  「那個姿勢很有問題嗎?」Jame還是不明白。

  「當然有問題。」我小聲說著,害怕揚起了灰塵:「人仰倒在地上的時候除非全身的肌肉已經僵硬了,不然手臂一定會因為慣力而被彈開。那種狀態下,人應該會呈大字型,而左手軟綿綿的搭在大腿上的幾率是微乎其微的。然後你再想想他的右手,由於地上這層厚厚的地毯會消除大部分的慣力,所以不論右手怎麼彈也不會彈到床底下。我想Jone一定是有意識的將右手伸到床下去的!」剛解釋完,寥寥的幾個英文字母便映入了我的眼簾。

  「找到了!」我吃力的從床下將頭縮回來,全身因震驚而猛烈的顫抖著。

  「那幾個字母的意思是不是……?」Jame似乎比我更驚訝,他僵硬的呆立著,過了許久才想要向我確定。

  「我不知道!」我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內心千萬個不願意相信。我和他就這麼一籌莫展的站在原地,對於那幾個字母提供給我們的線索大為苦惱。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應該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我用力伸了個懶腰大聲吩咐道:「Jame,今天中午將所有人都集中到西雅圖中學靈異社裡,我要做一個測試!」

  不錯。不論Jone在死的時候看到了什麼,不管他究竟是怎麼死的。這件事都應該有個了結。不論是為了已經死了的他,還是為了活著的、沒有死的、但卻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們自己……

  ※ ※ 午時,我和詩雅一踏入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時候,原本鬧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將近五十二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Jone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詛咒已經解開了,不會再有人死了嗎?」Mark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大聲向我質問,頓時有許多人附和的嚷嚷起來。

  我用手使勁在門上敲打了幾下,發出『砰砰』的響聲,強迫他們安靜下來後,這才不慌不忙的說道:「你們憑什麼認為Jone是死於詛咒?」

  「但是Jone死亡時候的樣子和Davy一模一樣。那不是詛咒是什麼?」Mark得理不饒人。

  「你們沒有聽法醫的鑒定嗎?Jone是死於心肌梗塞,他和Davy有從屬血緣關係,兩人死於同一種病並不奇怪。」

  「可是你不是說Davy是因為詛咒才死掉的嗎?」Mark的聲音漸漸小起來。

  我在臉上撐出笑容道:「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現在看來,Davy應該是死於心肌梗塞才對。至於那個詛咒,我發誓,確確實實已經不存在了。」

  見我言之鑿鑿的將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Mark總算放心了。他憨厚的衝我笑道:「對不起,剛才對你那麼凶。我只是想知道Jone到底是不是那東西害死的。Jone是我的好朋友,或許是我太敏感了。」

  「Jone也是我的朋友,我絕對不會讓他死的不明不白!」我真摯向他點點頭,內心略微生出一絲罪惡感。並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他們Jone絕非因病猝死,而是不能。一是為免他們恐慌,二是怕打草驚蛇。

  我的臉上帶著虛假的微笑,高聲說道:「相信大家已經從Jame那裡知道了來這裡集合的目的。我想請大家幫我一個忙。」我將手中的一疊紙舉起來:「這是我暑假作業裡邊的一個調查報告,只有一個問題。請大家把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寫在下邊。拜託!」轉過頭沖詩雅說道:「請你幫我把測試卷發下去。」

  我隨意的找了一張凳子坐下,眼神似不經意的打量著所有人的表情。許多人看到了試卷的問題後,大多或驚訝或大笑或是搖頭。這些情緒完全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內。又耐心的等了好幾分鐘,等到最後一個人停了筆。我才示意詩雅將所有的試卷都收了上來。

  「大家可以走了,謝謝你們的配合和幫助。Jame和詩雅能稍微留下一會兒幫我整理資料嗎?」我拿了試卷向全部人道謝後,衝他倆眨了眨眼睛。

  那兩隻狐狸立刻會意的點頭。

  剛走進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研究室,黃詩雅的好奇心立刻爆發了:「夜不語,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居然出了那麼一道古怪的測試題來讓大家做。」

  我沒有理她,自顧自的一邊看著那一大堆測試,一邊問Jame:「Jame,關於Davy死亡時候的房間擺設你調查到了沒有?」

  Jame點了點頭:「和你猜想的一樣,Davy死的時候確實應該接到過電話。而且也和Jone一樣,話筒都沒有掛好。」

  「那去電話公司調查的結果呢?」

  「完全查不到。根據法醫的判斷,Davy和Jone都是午夜過後,大約凌晨1點左右猝死的。而電話公司方面說在那個時段根本就沒有任何電話打去和打出過。」Jame大為苦惱。

  「喂,人家在問你話呢。幹嘛不理不睬的!」詩雅用力在我背上擰了一下,痛的我差些叫出聲來。

  「幹嘛!沒看我正忙嗎?」我狠狠瞪了她一眼。Jame眼見我倆快要擦出了火花,立刻手忙腳亂的走出來打圓場:「Annie,還是我來說明好了。」他將今天早晨我們調查到的線索一五一十的講了一次。黃詩雅頓時驚訝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的意思是上次我和夜不語並沒有毀掉它。而且它現在……」她用力的搖頭,努力不願意讓自己相信那個可怕的念頭。

  「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我歎了口氣:「這件事太驚人了,我怕許多人都承受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那是真的?」詩雅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沫。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還不能確定,畢竟我們都沒有確鑿的證據。說不定一切都只是巧合!」

  黃詩雅和Jame對望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學著我的樣子搖頭苦笑起來。

  「話又說回來,你出那道古怪的測試題究竟是想證明什麼?」黃詩雅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大為好奇的問。

  「對啊,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Jame撓著腦袋用熾熱的眼神望向我。

  「嗯?總之早晚也要向你們解釋的。我就用這道題考考你們好了。」我回過頭看了他倆一眼,然後將測試題念了出來:「有一個女孩,很美的女孩。她的母親突然逝世了。在她母親的葬禮上,那個女孩看到了一個十分帥氣的男孩。丘比特的箭就在女孩的視線接觸到男孩的那一瞬間刺中了她的心。短短的葬禮,女孩沒有勇氣走近男孩,更沒有勇氣主動和他說話。但是女孩很明白,那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他。

  葬禮過後,單相思讓女孩廢寢忘食、臥不安席。她瘋狂的想念著那個男孩。於是三天後,她殺掉了自己的姐姐。」我衝他倆神秘的笑了笑:「我的問題是為什麼那個女孩要殺掉自己的姐姐?我要提醒你們,正確的答案只有一個。」

  「好簡單!」詩雅首先舉手答道:「剛才我就想過了,那個男孩一定是那女孩的姐夫或者和她姐姐有相關關係的人,所以她才對自己的姐姐心生嫉妒。為了和自己深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女孩最終殺掉了自己的姐姐!」

  我不置可否的沖Jame問道:「你的看法呢?」

  Jame神色沉重的思考著,過了許久才答道:「或許是那個女孩想要和男孩在一起,但她的姐姐卻很討厭那個男孩,堅持不准他倆交往。而且還用許多不齒的手段阻止他們見面。最後那女孩終於受不了了,為了自己的幸福,她毅然殺掉了自己那個阻礙自己幸福的老姐!」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笑道:「看來你們的答案都很正常。不錯,一般人大多都會這麼想,所以你們都錯了。」我隨手將那疊測試卷拿起來,繼續道:「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這26份測試卷的答案裡邊居然有一個人答對了!」

  「誰這麼聰明?」Jame和詩雅立刻好奇的問。

  「這根本就不是聰明不聰明的問題。」雖然臉上依然帶著笑,但我的神情卻明顯變的焦慮起來:「對了,你們想不想知道正確答案?」

  「當然想!」他倆立刻急切的點頭。

  「嘿嘿,我可沒這麼好心。先掉足你們的胃口,今天晚上再告訴你們。」我不懷好意的笑著,快步跑了出去。

  黃詩雅和Jame先是一愣,隨後握著拳頭向我追來。

  心情越來越沉重了。如果說Jone給我們的死者留言中那幾個英文字母所組成的意思是一個巧合的話,那麼這個測試指出的結果為什麼又能和那幾個英文字母不謀而合?

  古埃及曾有一句諺語說,第一次的相同叫做幸運,第二次的相同叫做巧合,而第三次的相同就是必然。不會有任何東西相同了三次後仍然是巧合。

  但令我頭痛的是現在所有的所謂線索都是自己的判斷和猜測。突然感覺內心很惶恐,或許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那個詛咒根本就沒有消失過,只是隱藏在了陰暗處,慢慢地,無聲地,向這個鎮上所有的人越靠越近……

第八章 除靈

  夜色又濃了起來,黯淡的月光寂然無聲的灑在大地上。開始起霧了,這些淡薄的白色溷濁氣體在樹林中縈繞遊蕩,就像一群冤魂不散的幽靈。

  這片樹林安靜的有些怪異,說它怪異其實還算恭維了這個地方。四周的景色呈現一種靜態,沒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沒有晝伏夜出的蚊蟲拍動翅膀的聲音。甚至連夏夜裡鴰躁的蟬也出奇的一聲不哼。

  就在這種靜態中,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的走入了樹林。它蹣跚的緩緩移動著,慢慢地、悄悄的走到樹林中央的那一塊碩大的空地上。

  那塊空地有被火焚燒過的痕跡,附近的樹木也都被燒的面目全非了。它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呆板的踩過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焦木,繼續呈一條直線的向前移動。

  不知走了多久,它終於停了下來。那個白色的影子蹲下身子,開始在地上挖起來。它十分努力的挖著,就算手被殘瓦劃的血肉模糊了也絲毫沒有理會。

  突然,有幾道手電光芒照射在那個白色的身影上,但那個影子像是完全注意到一般,依舊不斷挖著。

  「果然是你!」我、Jame和黃詩雅神色凝重的從藏身處走出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身影。

  那個白色的影子終於站起了身,它緩緩的轉過頭用陰冷的眼神望著我們。我感覺心臟猛烈跳動了起來,咳嗽一聲,大聲說道:「Jone和Davy都是你殺死的吧。不用狡辯,在Jone死的時候,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床下地板的灰塵上寫了Haren這五個英文字母。而你知不知道,這些字母第一時間讓我想到了什麼?」

  「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詩雅非常配合的接下話題。

  「不錯,確實是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女人的名字!」我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用來緩解心中的痛苦:「在美國,很少有女孩取名叫Haren。所以第一次聽到這個英文名的時候我就很奇怪,而且對這個名字產生了很深的印象。理所當然的,當時我立刻就想Jone臨死前是不是想要告訴我們犯人就是這個英文名字的主人。」

  詩雅望著那的白色身影,眼神中充滿了焦慮:「但光憑這一點就說她是罪魁禍首,是不是過於牽強附會了?」

  「只憑這一點當然不能確定,所以我才刻意安排了下午的測試。我想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是不是有問題。其實測試卷上的問題是出自一位十分有名的心理學家,這道題本是用來測試一個人的神經和意識是否正常的。一般正常人都絕對想不到正確答案。但是那26份測試卷中,居然有一個人答對了!」

  我猛的向前走了兩步,盯著她道:「答對的那個人就是你。遙嘉!不!應該叫你木偶小姐!」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遙嘉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她呆板的望著我,突然咧開嘴笑了。

  我努力的壓抑下恐慌的心緒,一邊向Jame和詩雅打了個眼色,一邊繼續說道:「你們不是很想知道那個測試題的答案嗎?其實那個女孩殺死自己姐姐的理由十分單純,由於她對那個男孩的思戀過於強烈,以至於神志開始陷入瘋癲的狀態。她每天都在想自己怎樣才能見到那個男孩,三天後,終於讓她想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她一邊癡癡的笑著,一邊拿起刀用力刺入姐姐的心口,腦中只是想著,這樣就有葬禮了,在葬禮上,自己又可以見到他了……」

  我又不經意的向前走了幾步,走到距離遙嘉僅有3米的距離才停下:「試問這種答案一個正常人又怎麼想像的到。如果Jone的死亡留言是你的英文名字僅僅是個巧合,而你可以答對那個測試也只是巧合的話。那這兩個巧合加起來,我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了。」

  「其實早在溫哥華遙家的舊宅時,當我提到小潔姐姐的死或許和一個人形物體有關時,遙嘉的表情就很奇怪。但很可惜當時我並沒有注意,更沒想到你這個利用阿不珂盧斯驅魔陣吸收了幾千個冤魂的黑暗產物早就隱藏在了遙嘉身上。哼,你究竟還想要向多少人報仇?害死你主人的那個富翁早就死了,難道一百年的漫長時間還不足以消磨你的怨恨嗎?」

  我大聲喝斥著。突然,遙嘉的身體慢慢搖晃起來。她抬起頭,眼中流露出的滿是悲痛。這時我才發現她的右手中不知何時起握了一個30多厘米高的木偶,十分漂亮的木偶。那個木偶穿著白色的洋裝,身體纖細修長。相信只要是人,只需要看它一眼,就會被它深深的吸引住。究竟要多細緻入微的雕功、投入多少心血和注意力才能雕刻出這樣完美的木偶?

  莫名其妙的,我感覺自己的眼神再也離不開那個木偶的身軀。我癡癡的望著那個木偶,甚至臉上也浮現出癡癡的笑容。我感覺自己的心神全都依附在木偶上,腳步遲鈍的開始向遙嘉走去。

  木偶那因劃滿刀痕而顯得呆板猙獰的臉淡淡的散發出陰冷的光茫,它的眼睛就像直直的正看著我,甚至連嘴角也流露著詭異的笑。

  「夜不語,不要看那個木偶!」詩雅衝我大叫了一聲。我全身大震,總算是清醒了過來。急忙向後猛退幾步。

  只見詩雅和Jame趁我在和那個黑暗的產物說話時已經按計劃準備妥當了,這才沖被我們三人圍在三角形最中間的遙嘉微笑道:「你知不知道剛才為什麼我會和你這個聽不懂人話的東西說那麼多廢話?哈,因為我想要拖延時間讓Jame把驅魔陣完成。」

  被木偶附身的遙嘉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絲毫想動的意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望著我,她手上的木偶似乎也死死的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詭異。我感覺心臟在緊縮,恐懼猶如洪水橫流般不斷湧入大腦。

  正在大腦暗流激湧,痛苦的快要爆裂時,Jame高舉魔法陣圖喊道:「來源於光明的聖明啊,請你們用你們的慈悲來化解恐懼。讓來至於黑暗的一切乃歸於大地!」

  強烈的白色光茫從巨大的魔法陣中湧出,一絲絲一縷縷光線像有生命般縈繞在所有人的身上,時間似乎也在魔法陣中停止了。光線緩緩流動,如同漩渦從最外層流向最內層,在遙嘉的身旁光線緩慢的動態變為了絕對的靜態。最後,積累的越來越多的蒼白光茫刺眼的猛然一閃,全部衝入了遙嘉的體內。

  遙嘉痛苦的大叫著。她用雙手捂著腦袋,慢慢的往地上倒去。表情依然呆板猙獰的木偶從她的右手裡滑落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光茫才漸漸消散。寂靜又再次回到了這片恢復了黑暗夜色的空地上。我、Jame和詩雅全身脫力的跪倒在地上。

  即使是現在,我的心依然在『嘣嘣』亂跳著。

  「小夜,你這臭小子什麼不選,偏偏要挑這個薩克瑞德驅魔陣。你想要我的命啊!」Jame用手撐住身體,氣喘吁吁的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我國的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玩意兒的實力,我只好選最強的驅魔陣賭一次了。弄的這麼狼狽,你以為我樂意啊!」

  詩雅抬頭向遙嘉和木偶望去:「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賴,居然賭贏了。」她轉過頭來看著我,古怪的笑道:「夜不語,你是怎麼猜到那東西今晚一定會到這個被我們燒掉的教堂來的?」

  「很簡單,因為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的特質。」

  「那個驅魔陣有什麼特質?」詩雅疑惑的問。我望著她,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你真的是神棍嗎?看你的樣子,怎麼連一點驅魔陣的常識都不知道?」

  「人家早說過不懂西方的那些東西嘛,我祖母從沒有教過我!」詩雅嗔道。

  「好了,算我怕了你。」我耐心解釋起來:「阿不珂盧斯驅魔陣雖然有強大的力量,但是要完成它卻需要許多繁重的程序。上次Jame只是在誤打誤撞之下將之啟動的,其實整個魔法陣並沒有完成。所以那個木偶雖然吸收了大量的冤魂,但實際上根本就離不開這座教堂。我猜想它之所以會附身在遙嘉的身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知道充電電池吧,如果將裡邊儲存的電用光了,就必須要將電再充進去。那個木偶也是一樣,如果它想要報仇,就需要寄生體常常回到這個教堂。」

  「難怪你言之鑿鑿的要我們到這裡來埋伏!」黃詩雅總算明白過來:「那薩克瑞德驅魔陣又是什麼玩意兒?那東西威力很大嗎?」

  「當然了,你沒看見我一選中它Jame就差點哭出來!」神經鬆弛下來後,又想到當時Jame哭喪臉的樣子,我險些笑出來。

  Jame咳嗽了一聲,苦笑道:「薩克瑞德是五茫星中最厲害的驅魔陣。它取起神聖(Sacred)的意思,陣如其名,可以封印一切邪惡的東西。但最要我命的是啟動這個魔法陣需要薩克瑞德魔法陣圖這個介質,而且使用過後魔法陣圖更會灰飛煙滅。要知道現在這種陣圖世界上已經僅存不到50幅了……」那傢伙說著說著又哀怨的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哈哈笑著:「不能怪我,事出緊急嘛。那可關乎你們全鎮六百多人的命。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因你而起。」

  詩雅出神的望著那個木偶,眼神中飽含著同情:「究竟有多大的怨恨才會讓那個孩子變成靈魂也呈現黑色的魔鬼呢?夜不語,你說如果這個木偶有心、有感情的話,一百多年不斷積累的怨恨會不會也會令它痛苦?」

  「我不知道。」我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我沒有婦人之仁,也沒有你們女人那種對弱勢物體氾濫的同情心。」

  「夜不語,有時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用什麼做的。不該心軟的時候心軟,該心軟的時候偏偏又變的這麼麻木不仁。」詩雅擺出一張臭臉惱怒的說。

  Jame眼見我們又要摩擦出火花,立刻岔開了話題:「究竟遙嘉是怎麼讓那個木偶附身的?小夜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很簡單,把那個小妮子叫醒就知道答案了。」我吃力的爬起來,向遙嘉走去。那小妮子一直都靜靜的躺在地上,突然我害怕起來。雖然那個木偶被我們封印了,但遙嘉在強迫剝離附體的情況下神經究竟是不是受得了?如果她受不了死掉了、又或者因為刺激太大瘋掉了的話,那我該怎麼向遙叔叔和遙阿姨解釋?最重要的是小潔姐姐她就算去了天堂也絕對不會原諒我。

  上帝啊,我只不過是個16歲的少年罷了。幹嘛要讓我承受這麼大的罪過?

  想到這裡,我感覺自己緊張的口乾舌燥起來。用力舔了舔嘴唇,我雙手顫抖的蹲下身,輕輕推了推遙嘉的身體。只見這小妮子豐滿的胸脯微微起伏著,看來還活的好好的。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突然,一股惡寒爬上了脊背。我的全身頓時僵硬起來,只感到身上的206塊骨骼、400條肌肉和腿上的200多條韌帶全都被身後那一股帶著強烈怨恨的視線凍結了。強忍著劇烈的痛苦,我吃力的緩緩回過頭。只見Jame和詩雅帶著驚駭恐慌的表情死死的望著我的腳下。

  我下意識的低下頭,恐懼立刻捲襲了自己。只感到僵硬的身體更加僵硬了。是木偶!那個木偶雙腳站立著,它用小手抓著我的褲腳,白色的洋裝在風裡不斷擺動。

  風?什麼時候起風了?因為恐懼,我的雙眼睜的斗大。木偶緩緩的抬起頭來,那張劃滿傷痕的臉猙獰的對著我。我和它的視線對視,不知過了多久,那張只是用刻刀在硬木上雕出的呆板卻又絕麗的臉,它的嘴角居然微微的咧開。

  它……笑了!

  怪異而又陰冷的笑。

  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視網膜上那張恐怖的臉孔越靠越近,越變越大。最終張開血盆大口凶殘的將我吞噬下去。

  在意思就要崩潰的剎那,我在心底不斷的大罵起來。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見鬼的東西?居然連薩克瑞德也封印不了。看來這次是真的玩完了!

  不甘心!絕對不要這麼丟臉的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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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思戀(上)

清醒過來時,只知道四周有風。腦袋變的十分混亂,甚至可說是一片空白。

  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而且毫無徵兆的變得這麼大。我莫名其妙的獨自坐在遙家屋後的山坡上對著腳下的林海吹著笛子。

  突然記起老爸這個酸腐的文人曾說過,笛聲是有生命的,它通過吹笛人的心情然後去影響聽笛人。老爸的話常常很牽強附會,俗話雖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有時候狗牙也是挺值錢的。至少這句話我就認為有道理。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情壞透了。在這種極壞的心情下吹出的笛聲雖然響亮,但卻很亂,亂的難以成調。

  風默默的在為這極其淒苦的笛聲伴著奏,它那翻天蹈海的力量在此時卻變得如此溫柔,像在安撫一顆迷失在茫然中的心……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我頓了頓,這才發現自己早忘了從何時開始坐在這個鬼地方的,全身都很疲倦,而且情緒煩躁。我根本就不想再繼續吹下去,但卻始終不能把嘴邊的笛子停下來。

  於是笛聲這種讓心情越變越糟的深沉旋律不斷在我的吐息間響起。

  該死!不知過了多久,這種令我痛苦的狀態才停下來。

  我長長的歎了口氣,正要將那根害我要死要活的笛子甩掉,沒想到自己的雙手居然又將笛子湊到了嘴邊。

  這次的笛聲突然溫柔起來,似乎想要與風競爭。那可惡的旋律輕輕的摻入風中,在林海上空迴盪。

  遠處,夕陽送來的最後那一抹慘紅依然盡忠的照亮大地。黯淡的殘光似乎感到了自己能量的不足,羞澀的躲在被它染的通紅的樹後。我望過去,不由讚歎起來。那是一顆傲然高聳而又不在強風中曲腰的樹,縱使是它的枝葉被風殘酷的掀起,撕離母體,也沒有絲毫的屈服。

  笛聲又轉了一個調,我記得這個旋律,是《小草》。有沒有搞錯,這首我幾乎只聽過一兩次的曲子,怎麼可能吹的出來?

  好不容易又能將笛子從嘴邊移開,站起身,我喘著粗氣想將那根笛子遠遠的丟出去,剛舉起手,突然從身後傳來了一陣掌聲。

  我被嚇的險些摔下山坡。驚訝的轉過頭,卻發現遙叔叔一家人全都走到了我的身後,而且站在他們身旁的還有黃詩雅。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套裙,膚色出奇的白皙。原本便很清麗的她不知為何顯得更加絕麗、凹凸盡顯的身子霞姿月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而且最顯眼的是她頭上那個粉紅色的大蝴蝶結,淡淡的殘陽下,散發出動人心弦的蒼白光茫。

  詩雅背著手衝我輕笑,很美,真的很美……

  「你吹的真好!」她讚了一句,頑皮的衝我眨眨眼睛又道:「以前你不是常說在我的身上找不到一絲東方女孩的韻味,要扎個蝴蝶結才好看。那現在呢?」詩雅低下頭,輕輕的擺動腦袋。

  不知為何,我突然感到自己輕鬆下來,好像悶在心頭很久的東西終於被一吐而盡,舒暢多了。我動動筋骨,把已經酸痛的腳拉直,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來。

  「你倆好好談,我們這些電燈泡要閃了!」遙叔叔不懷好意的看了我們一眼,笑著拉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從後門走進屋裡。

  我好笑的望向詩雅,心想自己和她的關係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只見黃詩雅不安的揉著裙角,似乎在猶豫什麼,許久她才開口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請你參加今晚的舞會。但如果你沒空的話,我……」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我低下了頭。內心深處不知有什麼在不安分的蠢蠢欲動,沒有任何理由,我總感到現在這種融洽的狀態似乎哪裡有問題。

  我和詩雅就這樣相對站著,就像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比賽,比賽誰沉默的更久。

  風越來越猛了,不斷吹動詩雅的白色長裙。她像是絲毫沒有感覺一般呆呆的站著,眼眶開始紅起來。這種狀況我清楚,一般在肥皂劇和青春偶像劇中,只要女主角一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的樣子,下一刻就絕對會採用淚水攻勢!

  一向害怕看到女孩哭的我立刻舉手投降道:「我可沒說過不去啊,要知道對於漂亮女孩的邀請,我夜不語是從不會拒絕的!」我謹慎的措著詞,望著黃詩雅那張欲哭的臉又道:「你先到車上去等我,我要拿些東西。」

  既然是生日當然要送生日禮物了。我背過身去努力掏著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兜,最後居然只找出一個小小的精品盒。搞什麼,我什麼時候變的一貧如洗了?唉,沒辦法!我四處望了望,隨手在地上揀了一塊還算看的過眼的石頭裝進盒子裡,打算到時候用自己超厚的臉皮外加三寸不爛之舌矇混過去。

  「有什麼事讓你不高興嗎?你今天的笛聲裡邊全是憂鬱。」車子在黑夜的公路上行駛著。四週一片黑暗,只有車燈吃力的不斷劃開前方不遠處的夜色。車內的黃詩雅也許是有意想打破我和她之間如死的沉靜,她終於問了一句。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尷尬的笑起來,難道要告訴她自己是在和一根甩不掉的笛子嘔氣嗎?為了岔開話題,我將準備矇混她的生日禮物遞給了她:「這個送給你。」

  「啊!太棒了,我可以現在打開嗎?」詩雅高興的用雙手捧住。

  我立刻咳嗽了一聲:「最好不要,這個在月光下打開才會有意思。」

  「好吧……不過打開的時候你一定要陪著我。」她笑了,像蕩漾著的秋水,那一霎間,我似乎感覺整個車內都亮了起來。

  「你怕我送你潘朵拉寶盒嗎?」我也笑了,邊笑邊故意將視線轉向鑲著滿天星辰的夜幕,心想她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如果她看到我居然膽敢送她一顆小石頭,會不會拿菜刀砍我呢?依照那傢伙平常的性格,估計會!

  不過,她平常的性格不也是這麼溫柔嗎?

  車內恢復了安靜。我和黃詩雅默不作聲的靜靜想著心事。又過了不久,不遠處已隱約可以看到一座亮滿燈的房屋。那是今晚詩雅舉辦舞會的地方。

  一走進門,我就被房間裡的嘈雜嚇了一大跳。在那個響著音樂的客廳裡擠滿了人,他們正瘋狂的跳著舞。詩雅那傢伙理所當然的拉過我的手在人群間遊走,為自己的朋友介紹我。

  今天的她究竟是怎麼了?腦袋不是有問題吧?我感覺頭腦更加混亂了。黃詩雅似乎原本的性格就是溫柔大方,但我偏偏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喂,你在想什麼呀,都不理人家!」詩雅將我拉出人群,指著身旁的一組沙發說:「你累嗎?我們就坐那裡休息一下吧。」

  「你不用太在意我,去招呼你的朋友們好了。」我好意提醒她。

  「沒事的,他們都很隨便。呵呵,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她神秘的衝我笑著,眼睛裡散發著令人心跳的異彩。我愣了愣,順從的在她身旁坐下來。

  「對了,我們一起跳支舞好嗎?」黃詩雅望著我輕聲問。

  「我不會跳。」我慌忙擺手。

  「但你的笛子吹得那麼好!」

  「小姐!笛子吹得好關跳舞什麼事?!」

  「物以類聚嘛!我不管,非要和你跳!」她幾乎是拖著將我拉上舞台,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我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你會後悔的。」

  音樂開始了。我隨著節奏笨拙的跳著,不但洋相百出,而且腳還像用鋼琴彈《鈴兒響叮噹》時按C大調那麼頻繁的踩在詩雅的腳上。害我有好幾次羞的想要走開,卻被她緊緊的抱住了。詩雅忍著我的踐踏,始終沒有哼過一聲。最後索性將頭倚在我的肩上,輕輕說道:「別慌,我幫你數拍子,跟著我的聲音跳就好了……」

  過了一個世紀,還是一秒鐘?我不敢確定,只知道一首曲子終於結束了。突然感覺很累很熱,於是我獨自走出屋子,信步來到後花園。

  月亮很圓,它將絲絲淡黃色的光揮灑在大地上,讓地上的一切都披上了層朦朧的神秘。不遠處有個噴泉,此時正向空中努力的噴著水,似乎有心將水射到月亮上去。

  在這片寂靜中,滿腔不安的心緒總算稍微平靜下來。我坐到噴泉的邊緣仰起頭,開始數起了星星。直到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

  「記得小時候外婆教我數星星,她說這樣可以將煩躁和不快的心情全都忘掉。可惜她在我六歲的時候就死了,死在牛棚旁的破屋裡。據說是很安詳的死去的。而這個方法我一直都用著,一隻用到現在……」我歎了口氣,死死的盯著滿天星辰。這片天空少有的飄浮在文明的足跡之上而沒有受到污染,很純潔,沒有一絲髒的感覺。

  星星不斷的閃爍,似乎在告訴我逝去了什麼,然而又得到了什麼。西邊的天空有一條很長的光帶,是銀河!

  「六年多沒有看到過銀河了。在我的記憶中它似乎是在一夜間消失的。」我又低下頭默然的注視著池中的水。突然感覺很奇怪,今天的自己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變的如此多愁善感?

  詩雅關心的望著我,一直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聽我發牢騷。直到我不再說話,她才望著頭頂的月亮,從裙兜裡拿出那個盒子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現在可以打開了吧!」

  我點點頭,正想要開始胡扯那顆石頭雖然看起來平凡,但其實對我有多重要、多有價值等等。卻聽到黃詩雅『啊』的驚叫起來。

  「好美!」看來是發自內心的讚歎。我好奇的望過去,頓時滿腦困惑的呆住了。只見她的手中平放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圓形小石頭,它在月光下泛著似乎屬於自己的黃澀光芒。雖然暗淡,卻很堅強,就像蘊含著某種強大的生命力。

  就算白癡也看得出那根本就不是自己在山坡上隨手揀來的石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虔誠感動了上帝,是神跡顯靈了?絕對不可能,像我這麼慵懶的人怎麼可能虔誠的了,更何況我從來就不信教!

  管他那麼多,先哄了眼前這傢伙再說:「這是我的幸運石,本來是一對的。但其中一個我把它放在了國內。它們已經陪伴我十多年了。希望你會喜歡。」我面不改心不跳的撒著慌。

  詩雅很高興,她愛不釋手的將它那顆石頭放在手心中輕輕的握著,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是握著一個弱小的生命。然後她又用那一瀅清麗如水的目光望向我,微笑道:「謝謝,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一定會像愛惜生命一樣愛惜它。」

  這段話後,我和她又像找不到共同話題,相互沉默起來。四週一片寧靜。月光淡淡地瀉在地上,像是在對大地柔情的訴說。有陣風吹過,它很輕鬆的吹動不遠處的玫瑰花叢,捲起了大量紅色的玫瑰花瓣。

  我深深吸了口氣,只感到肺中充滿了玫瑰那種憂鬱的清香。

  詩雅突然開口了:「如果有女孩說自己喜歡你,那你會怎樣回答?」她靜靜地坐到我的左邊,將一副毫不經意的臉孔擺了出來。我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望她,盯著她那發亮的眸子說:「那要看我是否喜歡她了。」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她急切的問,偏又將臉轉向了別一邊。

  我笑著,緩緩的掏出一枚硬幣將它投入水中,直到水波慢慢的闊散開,最後消失了。這才道:「曾經有過,但現在沒有了。」

  「如果告訴你她喜歡你的那個女孩是我呢?」詩雅的眼神中同時透出了一絲欣喜與一絲憂慮。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有誠意了。」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我愛你。」黃詩雅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她一眨不眨的望著我,深邃的眸子散放著動人心弦的美。

  我也站起身來,用手輕輕梳理著她烏黑的長髮,然後一把粗暴的抱住她,將臉慢慢向她靠近。詩雅呼吸急促起來,她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閃的意思。只是順從的閉上了眼簾。嘴角輕輕浮現出一絲笑容,一絲溫暖卻又讓人感到怪異的笑容。

  我哈哈笑著猛然推開她,大聲說道:「雖然你很完美,但是我不會愛你!」

  詩雅全身一震,她驚訝的睜開眼睛,聲音哽咽的悵然叫道:「為什麼,我是那麼愛你。比愛自己的生命更愛你。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我凝視著她,哼了一聲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黃詩雅!」

第十章 思戀(下)

 「你終於醒了!」

  當我清醒過來時,立刻有個甜美的聲音,帶著欣喜若狂的感情色彩,傳進我的耳中,我用力的搖了搖腦袋,然後睜開眼睛。

  窗外的陽光十分刺眼,朦朧的白色光芒中,只見詩雅正面色焦急的望著自己。

  我努力在臉上堆積出一點笑容,輕聲問道:「我怎麼了?」

  「你不記得?」詩雅滿臉的驚訝,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又仔細的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確定沒問題後,這才說:「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前晚我們三個人去教堂的廢墟那裡,收拾附身在遙嘉身上的木偶,除靈雖然成功了,但是你被垂死掙扎的木偶怨靈襲擊,然後昏了過去。我和Jame好不容易才把你搬回來。說真的,你很重耶。」

  「那真是抱歉了。」

  我苦笑著從床上坐起身來,丟失的記憶在慢慢恢復著。

  終於,我回憶起了一切,也想起了昨晚自己昏倒後,做的那個十分真實而又過於稀奇古怪的夢。在夢裡,那個粗魯不可愛的黃詩雅,居然變的那麼溫柔,而且還向自己正面表白。

  我側過頭望向坐在身旁的詩雅,不由看的呆了,浸染在清晨陽光中的詩雅,臉孔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絕麗,她長長的黑色柔髮,在陽光下泛出瑩光流轉的異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在我的肆意注視下,詩雅的臉微微一紅,嗔道:「看什麼?人家的臉很髒嗎?」

  唉,看來昨天的夢果然只是個古怪的夢,不過俗話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自己在潛意識中喜歡她?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這個只有臉蛋、沒有絲毫內涵的小妮子?

  我用力的搖搖頭,試圖將這個無聊的念頭甩開。

  不過,這次真的是一切都結束了吧。

  根據詩雅說,遙嘉因為被我們強迫剝離附體狀態,雖然頭腦只受到輕微的影響,但也幾乎喪失了最近幾個禮拜的所有記憶,於是遙叔叔和遙阿姨便帶著她去了紐約,拜訪一位熟識的著名腦科醫生,希望可以對遙嘉的病情有所幫助。

  看來一時之間,是不能從遙嘉的嘴裡,知道她為什麼會和那個木偶扯上關係了!

  下午閒的無聊,我將買來的速食倒扣在背上,和黃詩雅緩緩向公園走去。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很累,我三步兩步的走進草坪,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今天是星期二,我到美國已經有十多天了吧。」我一邊咬著漢堡,一邊胡思亂想著。

  詩雅想了想說道:「如果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開始算起,已經有十五天零六個小時。換句話說,我們已經認識九百零六個小時,那可是一共有五萬四千三百六十分鐘之多呢!」

  「你居然會這麼清楚?」我大為驚訝。

  詩雅微笑起來:「當然了,怎麼可能記不住?第一次見你那天,小夜強硬的表情,我想我永遠都忘不掉,那時你真的好帥!」

  「會嗎?」我一向都很厚的臉皮,居然不由的紅起來,急忙岔開話題:「你有沒有發覺,今天的公園裡似乎特別安靜?」

  「平常不就是這樣嗎?」詩雅毫不在意的反問。

  我搖搖頭,向四周望去,這是公園裡十分偏僻的角落,四處的參天大樹幾乎蓋滿了天空,枝椏繁茂的就算光線也難以往下透。

  常常聽Jame說,這個公園後邊是個大森林。它的直徑有近一百多平方公里,森林西邊的盡頭,還連接著一個早就沒人居住的印第安村落。現在的那裡,已經變成了波特蘭國家公園的一部分。

  遙嘉那小妮子,早就信誓旦旦的說要開車帶我去騎印第安人的馬,等那傢伙病好回來後,絕對要她兌現。

  我打了個很大的哈欠,略微抬起頭,不住打量著身旁的景色。

  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居然有個五百多平方米的大坑,坑裡依地的植被長的很茂森,這讓人非常容易看出這塊怪異土地的本來面目--巨大的橢圓形,活像個隕石坑。

  奇怪,自己也是這個公園的常客了,為什麼以前從沒有看過這個很顯眼的標誌?

  我迷惑的爬起身,拉了詩雅緩緩走到那個圓坑的正中央,然後在不遠處一組供人野餐的石桌椅上,坐下來。

  實在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東西。

  透過樹的縫隙,我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玩耍的小孩,風緩緩的吹動樹葉,發出輕微「沙沙」的聲音。一切都那麼自然,而且非常平靜諧和,或許是因為木偶的事件,讓我變的太過多疑了吧!

  吃飽後,正想在草地上舒服的躺一下,突然有個沉重的踐踏草地的聲音,從遠處向這兒傳過來。

  我被嚇了一跳,眼睛一眨不眨怔怔的望著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幾隻動物慢吞吞的從北邊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是鹿,三隻鹿!

  牠們披著暗紅的顏色向這兒走來,就算看到躺在地上滿臉吃驚的我,也絲毫不在乎,只是傲然地昂起頭,用鼻子向我噴出一些廢氣,就算是打招呼了,然後又視而不見地繼續走牠們的路。

  不一會兒便穿過了這空曠的幾百米,進入到別一端的森林裡。

  「美國的動物還真幸福,沒有人會去打擾牠們的生活,那些梅花鹿一定很無憂無慮吧。居然這麼跩!」我隨手扯了一根草放到嘴裡咬著,一邊無聊的多愁善感。

  「其實人不也很幸福嗎?」詩雅溫柔的說道。

  「人?嘿,人就可憐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活下去,就永遠輕鬆不起來。更慘的是,人每天都在努力壓迫和被壓迫之間掙扎,而且絲毫不知道反省,還要受到來自各方面感情的束縛。恐怕有些人從出生到死掉,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我歎了口氣。

  「人哪會有這麼慘?小夜,你太偏激了!」詩雅不信的搖搖頭。

  我笑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嬰兒出生時的第一件事,就是哭嗎?」

  「不是因為他們想哭嗎?」

  「當然不是。」我抬起頭凝望著她明亮、深邃朦朧的眼睛說道:「因為就連嬰兒也知道自己投錯了胎,神讓生物投胎為人,不是獎勵,而是懲罰。在這個疲倦的世界上的人,大富大貴的人在痛苦,飢餓貧困的人也在痛苦,根本就沒有人幸福嘛。」

  「我不信。我覺得只要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和他結婚生子,然後可以和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就是幸福。」

  「膚淺,這樣真的就可以幸福嗎?」我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詩雅靜靜的看著我,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苦笑起來,將手裡的可樂丟給她說道:「走了。」然後逕自向公園東面走去。

  那裡的人並不如想像中的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孩子。他們正在免費的遊樂園中玩耍,草地上還有幾個人開心的玩著棒球。

  免費公園是美國的一大特色,它沒有門也沒有牆,只是在特定的幾個地方釘上一個牌子,寫上公園的字樣。這種公園在美國很多,僅西雅圖就有一百多個。

  天依然很熱,十天或更長時間沒有下過一滴雨了。前方的自動噴水器開啟,噴出的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忽然,我呆住了,全身因為吃驚而僵硬,那種僵硬帶著強烈的震撼,不斷衝擊著大腦。

  不遠處,有個女孩安靜的在夕陽中向我點頭,一如許多年前一樣,她依然愛微笑,而且那笑曾讓我陶醉過很久。

  我驚訝,只是因為我絕想不到自己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這種情況下,在這輩子還能見到她。

  「怎麼?你認識她嗎?」詩雅詫異的問道。

  「是小潔姐姐!」我的聲音在顫抖。

  「怎麼可能!」詩雅驚訝的叫出聲來:「你的小潔姐姐已經被木偶害死了,而且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輕微的喘著氣,帶著滿臉呆板的表情走了過去。

  「我的朋友常跟我提起,他和一個女孩在一起的情景。他們愛玩一種剪刀,石頭,布的遊戲,誰輸了,就要背另一個人。」我走到幾乎要和那女孩鼻息相觸的地方,努力壓抑著語氣,淡淡地對她說:「可是一直都是男孩子在背,累的他氣喘吁吁,而女孩便總是在他背上拍手喊加油。」

  那女孩目不轉睛的望著我,就像許多沉沁在回憶裡的少女,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對啊,這是女孩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不過現在回憶起來,她也覺得很甜蜜。」

  「哼,可是你知道那個故事的結局嗎?那個小女孩突然走了,一走就是四年,而且沒有給那男孩寫過一封信,沒打過一通電話。她根本想像不到他有多擔心。他的心幾乎都碎了!」

  我激動起來,一拳打在身前的松樹上。樹被打的不停搖晃。

  女孩的笑在那瞬間停止了,她將哀惱凝固在臉上,「也許是那女孩子沒有勇氣去打電話和寫信,更不敢去面對他……你以為那個女孩子不痛苦嗎?她常常無端的哭泣,哀求自己的媽媽讓她回去,哪怕她一個人在國內生活也好!」

  女孩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終於流下了淚,淚珠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七彩的光芒。

  我又愣住了,臉上的呆板變為了滿腔欣喜:「小潔姐姐!你真的是小潔姐姐!你沒有死?」

  「不對!小潔姐姐已經死了,那個人是假的。」詩雅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她是真的,不然她不會知道這段台詞!」我用熾熱的眼神,死死的望著近在咫尺的小潔姐姐,彷彿只要一眨眼,她就會永遠的消失掉。

  小潔溫柔的望著我,明亮的眸子中透露著關切:「詩雅說的沒錯,我確實因為那個木偶的詛咒死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封印住那個木偶的怨靈後,我就莫名其妙的站在了這裡,就像上天要讓我等什麼似的。直到我看到小夜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上天是讓我等小夜你。」

  她輕輕的挽住我的手,微笑道:「小夜,我們回家吧。」

  「小夜!不要跟她走!」詩雅焦急的拉著我的衣角:「你真的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話嗎?」

  「我信。」我毫不猶豫的點著頭,轉頭向詩雅說道:「一切都結束了。那個木偶被我們成功的封印住,這個鎮上的人也不會再有人死於詛咒。而且最重要的是,小潔姐姐回來了。我相信遙叔叔、遙阿姨和遙嘉那小妮子回家後,一定會很驚訝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真想他們快點回來,然後,我就可以看到那一家人驚訝的掉下巴出糗的樣子了!」

  「小夜,我……難道……」詩雅咬著嘴唇像是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輕輕的低下頭,放開了緊拉著我不放的手。

  

  「小夜,我有多久沒有為你做過飯了?」小潔姐姐把我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一邊舒展手臂,一邊問道。

  「好久了。大概有三四年吧。」我思索了一下。

  「好,那今天我來做飯。小夜要吃什麼?」她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眼神中流露著毫無保留的愛意。

  「不放洋蔥的牛肉咖哩加土豆泥蓋飯。」

  「好複雜的要求。」小潔姐姐看了我一眼,「你這麼多年來偏食的習慣還是沒改,其實洋蔥很好吃的。」

  「洋蔥太臭了,而且莫名其妙的想賺人家的眼淚。我討厭它那種惡劣的行為,就算碰它,我都覺得是在侮辱我自己的人格,何況是要將它塞進嘴裡,然後咀嚼它!」我狡猾的笑著。

  「好啦,我做就是了。總之,我從來就說不過你。」她用白色的絲帶將自己有如瀑布般烏黑飄逸的長髮紮成馬尾,然後走進了廚房。

  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小潔姐姐從廚房裡探出頭又說道:「冰箱裡有可樂,自己拿好嗎?耐心等我一下就好了。」

  我無聊的等了一會兒,直到廚房裡傳來一股飯香,才隨手打開冰箱拿出可樂,一邊喝,一邊走進了廚房。

  「要幫忙嗎?」看到她正忙的不亦樂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潔姐姐轉過身,將我趕了出來:「你到客廳去乖乖地等著我把菜端上來,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可是……」

  「可是什麼?」她一邊忙一邊笑著問。

  「你的飯快糊了。」

  「天哪,我真笨!」小潔姐姐急忙關上了火,清麗白皙的臉上升起了兩朵紅暈:「抱歉了,小夜,我再重新做一次。」

  「不用了。」我揭開鍋蓋,將上邊還沒焦的白飯勺進了碗裡,說道:「其實偶爾吃吃帶著焦味的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吃過飯,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新聞剛播報完今晚會有五級風,風就開始不斷在屋外呼嘯起來,扯的附近的大樹啪啪作響。過了夜晚八點,這種比暴風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五級風,才停下來,然後便開始下霧了。

  濃的粘稠的白色霧氣在窗外翻騰,越看越讓人覺得詭異。即使打開了家裡所有的燈,我依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潔姐姐輕輕的從身後將我抱住,將嘴湊近我的耳朵,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小夜,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

  我頓時僵住了,原本靈敏的腦袋,一時理解不了這幾個字的意思。

  小潔姐姐見我呆呆的不聲不響,便用鷦巢蚊睫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臉頰羞紅的深深埋進了我的肩膀。

  「一起洗澡?也就是說,兩個健康的男女脫光光,一起浸泡在不足四平方米的浴池裡,也就是說,比男女混浴的溫泉還容易出現意外情況,也就是說,不小心出現了意外狀況,這個世界就很可能不小心增加兩個成年人。嗯!似乎滿複雜的!」

  好死不死,我的邏輯思維偏偏在這種非常時刻甦醒了。

  「今天早晨我才洗過,晚上不想洗。」違心的謊話脫口而出,我一邊全身緊繃、大汗長流,一邊裝作毫不在意的笑著。

  「小夜的臉紅了,好可愛!」小潔姐姐笑起來,她閉上眼睛,向我耳朵裡哈出一口氣,「很晚了,小夜,去睡吧。」

  我逃命似的走進臥室,關上門,背靠著門深呼吸了好幾次,心臟依然不受控制的胡亂跳動著。

  總感覺復活後的小潔姐姐很奇怪,不但因為一向廚藝高絕的她會將飯煮過火,還因為她變的很媚,很有吸引力,而且更大膽了。

  那種一邊露出羞澀的臉,一邊說著令人浮想篇篇的話的神態,越看越像是遙嘉和小潔姐姐加起來再平均相除後得出的性格。

  狠狠搖了搖腦袋,我關了燈爬上床。全身的神經繃的緊緊的,害的我絲毫找不到睡意,只好在床上焦躁的翻來覆去。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門突然被輕輕敲響了。

  「小夜,你睡了沒有?」小潔姐姐低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和羞澀。

  「還沒有。」

  我正準備坐起身將燈拉開,小潔姐姐突然又道:「不要開燈。」

  接著,傳來臥室門被開啟的聲音。

  我在黑暗裡睜大眼睛,只看到一個黑影迅速的走到床邊,滑進了被子裡,頓時一陣溫馨的青春氣息,透過女兒家特有的幽香傳入鼻中,然後有兩條滑膩如凝脂的手臂,穿過我的腋下,緊緊的將我抱住。

  小潔姐姐似乎沒有穿任何衣物,因為我能很確切的感覺到,有兩顆柔軟豐滿的不明物體正壓在胸口,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夜,你會不會討厭比自己大的女生?」

  小潔姐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感到心臟不由自主的「怦怦」亂跳著,也不管她在黝黑一片的情況下是不是看的到,只是下意識的搖著頭。

  「那小夜是喜歡我了?」她翻動身體,將我壓在身下,然後輕輕的將頭倚在我的胸口,又道:「我一直都很喜歡小夜。從小,我就幻想著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為你做飯,洗衣服,然後生下許多小孩子,對我來說,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

  軟玉溫香抱在懷裡,我卻只感到全身僵硬。

  小潔姐姐近在咫尺的幽馨吐息,與身體上完全無阻礙的摩擦,讓我的大腦刺激的快要爆開了。

  「小夜,你會不會娶我?」小潔姐姐微微抬起頭,在黑暗中和我的眼睛對視。

  混亂的大腦受到感覺神經不斷傳來的強烈刺激,居然絲毫不再處理任何從耳膜振蕩得來的資訊。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再次下意識的點頭後,才發現,小潔姐姐是要將她自己嫁給我。

  「真的,太好了!」小潔姐姐感覺到我在點頭,聲音頓時因欣喜而顫抖起來,「好棒,我們現在就結婚,就舉行一場只有我倆的婚禮!」

  終於,舌頭恢復了功能,我好不容易才從嘴裡吐出一連串乾燥沙啞的聲音:「但結婚似乎是一件大事吧,要父母雙方的同意,還要請司儀主持婚禮,新娘穿著漂亮的純白婚紗和新郎接吻,然後要用鮮花將婚車裝飾起來,還要在車後邊拖著一大串易開罐才行!好像不能什麼時候想到要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啊。」

  「小夜不想和我結婚嗎?」小潔姐姐的聲音立刻哽咽起來。

  突然感覺有幾滴水滴落在了臉上,我慌忙又道:「就當我剛才說了一堆廢話好了,但結婚再簡單也要穿婚紗,找個教堂和證婚人啊!」

  「教堂、證婚人……和婚紗嗎?」小潔姐姐停止抽泣,愣了愣,她從床上站起來,「小夜,等我一下,我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了。」

  瘋狂翻滾的霧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消散的無影無蹤了,蒼白的月光下,小潔姐姐穿著雪白的婚紗,拉著我的手走進樹林裡。

  黯淡的月光似乎具有強烈的穿透性,它毫無阻礙的穿過濃密的樹枝,照射在小潔姐姐的臉上。

  今晚的她透露著一種震撼人心的美,她的頭上紮著一個粉紅色的大蝴蝶結,而臉上帶著一絲羞澀的紅暈,一絲滿足的微笑。

  溫馨的體溫透過我倆相互緊握的手中傳遞著,她不時的回過頭望我,每次和我的眼神相觸,都會向我露出甜蜜的笑容。

  雖然直覺在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跟她去那個地方,那裡等著自己的只有萬丈深淵,而且隨時會命喪黃泉。

  但每次接觸到那種笑容,強韌的判斷力立刻便會土崩瓦解。

  時間似乎在單調的腳步聲中停止了,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沙沙」的輕微聲音,明顯是有人在跟蹤我倆。

  我正想回頭看看,究竟是哪個傢伙居然蠢的用這麼濫的跟蹤技術,在自己身後班門弄斧,猛地感到小潔姐姐更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她原本那充滿靈性與異采的眸子微微一暗,接著加快了腳步。

  濃密的霧被風從東面吹了過來,頓時整個樹林裡伸手不見五指。

  月光不見了,失去視力的我內心一陣恐慌,那種不知自己究竟是被黑暗包圍,還是被霧氣包圍,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會不會有意外危險的恐慌,不斷在心裡越積越累,最後幾乎要到爆炸的地步。

  「小夜害怕嗎?」小潔姐姐溫柔的說道:「不要怕,就快到了,我們就快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眼前突然一閃,終於走出了樹林。

  為了快速恢復視力,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向前望去,卻不由的呆住了。

  腳下竟然是個直徑達三百多米的大圓坑,坑四周很圓滑,看不出是人工造成,還是自然形成的。

  最令人驚訝的是,圓坑中央有個非常大的教堂,樣貌極其古怪,但卻嶄新的教堂,那個教堂裡透出微弱的燈光,橘黃的燈光,那些燈光似乎並不穩定,投射在地上的光輝飄渺寂寥,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奇怪了,這種景像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教堂、婚紗和證婚人這樣就全都有了。我們過去吧。」小潔姐姐整理了一下婚紗,然後挽著我的手臂慢慢走向教堂,她深呼吸一口氣,接著推門走了進去。

  「小姑娘,今天你想懺悔什麼?」正在十字架前禱告的神父轉過身,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問道。

  我不禁對他產生了興趣。這個神父大概五十歲左右,滿臉蒼白沒有血色,而且皮膚上長有許多像是屍斑的褐色斑紋,只要一說話,他的門牙和虎牙就會整個露出來,白森森的,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神父,我想在今晚和他結婚。」小潔姐姐側過身凝視著我的眼睛:「我和他都是真心相愛,想要生生世世永遠廝守在一起。」

  神父笑了,他用毫無精神的昏黃眼光望向我,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幫你們好好安排這場婚禮。」

  「遙潔小姐,你願意嫁給夜不語先生為妻子嗎?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他?」神父問道。

  在搖爍不定的千支燭光下,小潔姐姐莊嚴肅穆的臉上,浮現著嚐遍百味的神色,她閉上眼睛,然後又不捨的睜開,用熾熱的深情眼神久久凝望著我:「我願意。」她微笑著,流著淚說道。

  「那麼夜不語先生,你願意娶遙潔小姐為妻子,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她嗎?」神父和遙潔對望了一眼,然後耐心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娶遙潔作為妻子,這不正是我從小的夢想嗎?

  有這麼一個我喜歡的人這樣的愛我,默默的聽我說每一句話,為我做飯洗衣服,還會在冬天手感覺冰冷的時候溫暖我,這麼溫柔的一個人,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嗎?為什麼就要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我居然會猶豫不決?

  就在我咬咬牙,正想說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時,教堂的大門突然發出「啪」的一聲,門被踢開了。

  「小夜,還好我來的及時。」詩雅氣喘吁吁的走進教堂,她指著小潔姐姐大聲說道:「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遙潔,不!她甚至不是人!她是那個木偶,那個被我們封印住,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逃出來的木偶。她根本就是在迷惑你,想要和你定下死神契約後,將你拉進她的世界裡。」

  「詩雅,我們一直都是好姐妹,為什麼你要這樣說我?」小潔姐姐回頭望著詩雅,聲音開始哽咽起來:「難道你也喜歡小夜嗎?你想把他從我這裡奪走?」

  詩雅冷哼了一聲:「不要跟我來這一套,你迷惑不了我。」她望著我說道:「小夜,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從背後抽出一張老舊的牛皮紙:「這是我從Jame那裡『借』來的薩克瑞德驅魔陣圖。上次那傢伙可以逃出封印,我不信這次她還能逃的出來。」

  「不要!」遙潔驚叫一聲,躲到了我身後。

  我一聲不哼的呆站著,內心充滿了矛盾。

  詩雅毫不猶豫的高舉薩克瑞德驅魔陣圖,聲音清晰的一字一字念出咒語:「來源於光明的聖明啊,請你們用你們的慈悲來化解恐懼,讓來自於黑暗的一切仍歸於大地!」

  巨大的五芒星在腳下出現,伴隨著強烈的白色光芒從巨大的魔法陣中湧出,一絲絲、一縷縷光線,像有生命般縈繞向教堂裡所有的人。

  白光過處,教堂開始土崩瓦解,最後只剩下焦黑的廢墟……這裡竟然就是我們上次封印那個木偶的空地。

  時間似乎在魔法陣中停止了。光線緩緩流動,如同漩渦從最外層流向最內層,在遙潔的身旁,光線由緩慢的動態變為了絕對的靜態,最後,積累的越來越多的蒼白光芒,刺眼的猛然一閃,全部衝入了遙潔的體內。

  遙潔痛苦的大叫著,她用手捂著腦袋,右手使勁的向我伸來:「小夜,為什麼你還不說『我願意』?我愛你,我比愛自己的生命更愛你,為什麼你不肯說那三個字?」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最後深吸一口氣,苦澀的笑了:「對不起……死去的人就是死了。雖然會令活著的人痛苦,但活著的人不管再痛苦,依然還是要活下去。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小夜……」遙潔絕望的望著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強烈到幾乎可以侵蝕骨髓的怨恨。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才漸漸消散。寂靜又再次回到了這片恢復了黑暗夜色的空地上。我和詩雅全身脫力的跪倒在原地。

  「小夜,節哀順變吧,小潔姐姐不會回來了。」詩雅關切的對我說。

  我搖搖頭,喉嚨因痛苦而哽咽:「其實早在小潔姐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假的,只是我的潛意識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一味的強迫自己相信小潔姐姐真的復活了,她又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長歎口氣,我不禁苦笑起來:「作家李敖有一句金玉名言,他說每個人都可以罵王八蛋,但只有我李敖可以證明你是王八蛋。嘿,在我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立刻將它變成了我的行為準則,但現在想來,其實我才是個十足的王八蛋。」

  「小夜……」詩雅坐到我身旁,用力的握住我的手。

  「詩雅,其實在這個世界裡,你也不是真正的黃詩雅,對吧。」我猛地抬起頭,望著她明亮的流露著異采的眸子說道。

  詩雅全身一震,隨後詫異的問:「小夜,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不是真正的我?」

  我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來:「不要再裝了,真正的黃詩雅是西方靈異文盲,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死神契約,而且,薩克瑞德驅魔陣圖全世界僅存不到五十幅,西雅圖中學靈異社收集了幾十年,也不過才找到一幅而已,那幅早就在封印你時用掉了,對吧,木偶小姐!」

  突然感覺四周的空間開始扭曲起來,我鎮定的大聲喊道:「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的意志,摧殘我的思想了,讓我回去吧!我已經明白這一百多年來你在為什麼而怨恨,為什麼而痛苦了。」

  頓了一頓,我又說道:「我以我的命發誓,我會幫你完成你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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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尋找

「夜不語,你醒了?」

  當我清醒過來,立刻有個甜美的聲音,帶著欣喜若狂的感情色彩,傳進我的耳中,我用力的搖了搖腦袋,然後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陽光十分刺眼,朦朧的白色光芒中,只見詩雅正面色焦急的望著自己。

  我呆呆的看著她,許久後才問了這麼一句:「你剛才叫我什麼?」

  「夜不語啊?」詩雅很不客氣的說道。

  「你叫我夜不語?沒有叫我小夜?天哪,我終於回來了!」我興奮的一把將她擁抱住,喜不自勝的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詩雅頓時全身緊繃,僵硬的身子在我的懷裡輕輕動了一下,我這才發現自己高興的過了頭,急忙放開她。

  就只這十多秒的動作,已經讓她面紅耳赤了。她一聲不哼的呆坐著,眼睛宜嗔宜喜的看著我,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高興。

  我紅著臉咳嗽一聲,問道:「遙嘉那小妮子呢?」

  詩雅也是面紅耳赤,她小聲說道:「她完全沒出現我們擔心的情況,一醒來就活蹦亂跳的,不知道有多精神。」

  「那就好了。」我微微抬起頭,吩咐道:「幫我把Jame找來,我有事情要和你們討論。」

  十分鐘後,Jame和遙嘉都來了。

  「我昏迷了幾天?」我首先問道。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詩雅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不敢看我:「你昏倒後,那個木偶就突然消失了,遙嘉也恢復了正常,可是我們將你抬回家後,你一直都沒有醒,然後我們叫救護車把你拉到了醫院裡。」

  我望望這個明亮舒適的房間,又低頭看著手上的輸養管:「原來這裡是醫院啊。遙嘉……」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那小妮子飛快的打斷了我的話:「我坦白好了。姐姐出車禍後,我從她的遺物裡看到了那個木偶。只看了一眼,我就深深被它吸引住了。雖然那個木偶的臉被劃的傷痕纍纍,當我卻莫名其妙的認為它很美,很想據為己有。

  「於是我沒有讓父母看見,偷偷的將它藏了起來,其實,那個木偶是我埋在教堂的,不是我父母埋的……原來那玩意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難怪得到它後,我就常常犯睏。」

  「那Jone和Davy……」

  「咳!咳!」剛要問及因為木偶的詛咒而死的兩人,Jame立刻大聲咳嗽起來,他暗示性的對我微微搖頭。

  我頓時明白,Jame等人並沒有告訴遙嘉,Jone和Davy很有可能是木偶操控她的身體,將他們咒殺的。

  其實也對,那小妮子原本就是受害者,何必還要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呢?

  我識趣的岔開話題:「在我昏迷的三天裡,你們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

  坐在我身旁的人,紛紛配合的搖頭。

  我微微苦笑道:「我去了那個木偶的靈魂世界裡。」

  「木偶的靈魂世界?!」他們三人吃驚的差些合不攏嘴。

  遙嘉皺起眉頭問道:「木偶也會有靈魂?」

  「當然有了。」我回答道:「很久以前,研究靈異學的人就認為,只要人對某種物件投注足夠的情緒,也就是說,不管你是非常愛它還是非常恨它,只要對它付出的情緒超過了臨界值,那個物件就會擁有自己的靈魂。而且靈異學者還認為有人型的東西,譬如木偶,就特別容易擁有靈魂和自己的意識。」

  「那木偶的靈魂世界是什麼樣子?」Jame這個靈異癡頓時來了興趣。

  「它的世界很奇怪,我想了很久,也只能用魔幻這個詞來形容。總之,在它的世界裡,我的意志不斷的被摧殘,幾乎要崩潰了,真慶幸自己還有命出來。」我膽顫心驚的回憶著,繼續說道:「在它的世界裡充滿了她對人類的看法,和她的羈絆。最後,我終於明白它究竟在為了什麼而怨恨。」

  「難道,它的怨恨不是因為那個富翁殺害了自己的主人,它瘋狂的想要報仇嗎?」詩雅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一直以來,我們都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為,而且我也全都是圍繞著這個想法在調查,但最後我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其實在一百多年前,它咒殺死那個富翁後,它的怨恨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一個願望的執著。」

  Jame疑惑的問:「既然它已經沒有了怨恨,為什麼會殺死Jone和Davy?而且還詛咒全鎮和那個富翁有血緣關係的人?」

  「很簡單,因為一百多年的等待,已經讓它焦躁不安,甚至瘋狂起來。」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天知道,木偶的心究竟是怎麼想的。它殺人,或許是想要引起某個人的注意,也有可能僅僅是想平靜內心的不安。

  「但是它等待的越久、殺的人越多,內心就越急躁,甚至一百多年前對那個富翁的怨恨,也慢慢重新強烈起來。於是它繼續殺人,想要將心中的痛苦全部發洩出去。」

  「那它究竟在執著什麼?它想怎麼樣?」詩雅眉頭大皺。

  「其實它的羈絆對人類來說實在很單純,也很基本。但對它而言,卻是個很大的奢望。」

  「究竟是什麼羈絆?」

  我頓了頓,猛的抬頭望向三人的眼睛:「它想做那個木偶師傅的妻子。」

  「什麼!」詩雅、Jame和遙嘉頓時不可思議的驚叫起來。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打開了,Mark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二十分鐘前,全鎮所有的人都突然昏迷了過去,怎麼叫都叫不醒,那種症狀就像小夜一樣。」他看見我竟然好好的坐在床上,緊張的臉頓時呆住了。

  「你說全鎮的人都暈了過去?是不是像幾天前的那場瘟疫一樣?」Jame緊張的抓住了Mark的胳膊。

  Mark抓起床頭的水杯一飲而盡:「不,這次真的是全鎮所有的人。但很奇怪,西雅圖中學靈異社的人基本上都沒事。現在DCUI的人正在趕去鎮裡處理這件事。」

  我哼了一聲,從床上跳下來:「那東西果然有點手段,居然拿全鎮的人當作自己的人質。」

  「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Jame轉過頭迷惑的問。

  「趕快逃出這家醫院再說,沒準DCUI的人會把我們抓住隔離起來。」我一邊自顧自的拿過衣物隨意的套上,一邊說道:「那個木偶給了我們三天時間,如果到時候還不能幫它完成它的願望,恐怕全鎮的人和我們都會一起上天堂。」

  我長歎口氣,望向窗外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淡然說道:「只是不知道這裡的上帝,會不會接受我這個討厭的無神論者兼王八蛋。」

  

  車在濃密的森林裡努力向前爬行著。

  坐在我身旁的遙嘉一邊翻著地圖,一邊衝我抱怨:「小夜,你確定這裡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我不負責任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遙嘉尖叫起來:「你害我們在森林裡迷路,還害的我在這條顛簸的鬼地方差些把胃給吐出來,最後你居然告訴我不知道!」

  「我有什麼辦法,根據Jone留下來的資料,那個木偶師傅的確住在這一帶。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他居然有住森林的嗜好!而且那裡畢竟經過了一百多年歲月的洗禮,天災人禍下,房子是不是還在,都要打個問號。」我沒好氣的說道。

  「早知道我就不來受這個罪了。」遙嘉自怨自艾的說著,然後狠狠捏了我一把:「我說你也夠笨,那玩意兒叫你幫它實現願望,你就乖乖地去幫它,難道你絲毫沒有想過反抗嗎?」

  「反抗?」我哼了一聲:「就連薩克瑞德驅魔陣都奈何不了它,恕本人孤陋寡聞、見識淺薄,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搞定它!」

  遙嘉一愣,再也說不出話來。

  Jame一聲不哼地開著車,臉上顯眼地寫著「擔憂」兩個字。

  我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擔心,死活我們還有兩天時間。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我就不信像我們這種福大命大的人,會這麼簡單就死翹翹了!」

  正專心找出路的詩雅突然叫道:「那裡真的有路了!」

  左邊不遠處一個很不顯眼地角落裡,果然有條小徑,只是兩旁都長滿了厚厚的籐蔓植物,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應該是那條小徑了。我的媽呀,那個木偶師傅幹嘛住這麼偏僻的地方?」遙嘉又聒噪起來。

  我向前看了一眼,慢慢說道:「其實在一百多年前,這裡曾經是個很小的小鎮,最後有專家說,這個地方地震頻率過高什麼的,總之政府的搬遷令下來,全鎮所有的人都搬了出去,現在只剩下那個小鎮的廢墟了。」

  「這就是所謂滄海桑田的意思吧。」詩雅若有所悟地歎了口氣。

  車開到了小徑上,不久後便從另一邊順利的開了出來。一時間只感到豁然開朗,四周都明亮起來。

  Jame突然驚叫一聲,死命地踩下了剎車。我們往外一望,頓時嚇的冷汗直流。

  森林的盡頭,居然是一座高聳的山坡,而車就危險的停在山坡的邊緣,只差半個輪胎的距離就會車墜山崖,橫屍四命了。我將頭伸出窗外往下眺望,立刻便看到山坡下星羅雲布著大量的房屋。

  詩雅等人順著我的視線望去,只看了一眼,遙嘉立刻叫起來:「有沒有搞錯,那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小鎮嗎?依照一百年前美國對城市規模的定義,那應該算是個小城了吧!」

  「不要管那麼多了,是城市還是小鎮,變了廢墟還不是都一樣。重要的是,我們把我們該做的事情做完,走人就好。」詩雅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個城鎮,嘴裡兀自說道。

  我和Jame對視一眼,最後搖著頭苦笑起來。「恐怕這個地方是很大的小城,還是個很小的小鎮,對我們很重要。」Jame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什麼意思?」車上的兩位女士頓時瞪向他。

  我望向窗外不由得也長歎了口氣,解釋道:「Jone調查的資料上,根本就沒有那個木偶師傅的具體位址,只有提到他生前住在這個鎮裡。我和Jame去鎮上的資料室查了許多關於當時木偶展的記錄,始終找不到那個木偶師傅的確切地址。

  「當時我們就想,既然他住的地方是個很小的小鎮,那我們就一家一家的找,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的,但沒想到這個鎮居然有這麼大!」

  「什麼?!」詩雅和遙嘉這兩位美麗的女士,立刻不雅的張開嘴,臉上憤恨的神情,完全像是想將我烤熟後一口吃下去。

  「算了,在這裡自怨自艾也沒有用,Jame,先把車開進鎮裡吧。」詩雅沒好氣的狠狠瞪了我一眼,又道:「夜不語,你的鬼點子不是一向很多嗎?」

  遙嘉也不甘落後的擰了我一把:「這個鎮怎麼看,也不像用兩天時間可以挨家挨戶搜查一遍的地方。小夜,不要怪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不想出一個可以在明天日落前,找到那個木偶師傅的家的辦法,我這個淑女一定會先掐死你,然後回家和父母一起等死!」

  「不用這麼慘壯吧。」我低聲咕噥著,大腦飛快地思索起來。

  但思來想去,總是找不到任何方法。

  就現代社會而言,一般要想知道哪家人住在哪裡,只需要去城市或者鎮上的政府去查就行了,一百多年前的美國應該也差不了多少,那麼,只需要知道那個木偶師傅的名字就好了。

  我打起精神,拿出Jone留下的資料查找起來。沒想到沒多久,就被我給找到了。

  「拉傑夫.愛迪克!」我輕輕念道,然後抬頭對Jame喊道:「第一站,我們先到鎮政府去參觀一下。」

  那個鎮的政府,比木偶師傅的名字更容易找,汽車開進鎮廢墟後,遠遠便看到了一座高聳的圓頂建築,矗立在鎮的最中央。

  根據資料說,最先建造這個鎮的是個荷蘭人,我一直都對這段半信半疑,但當我看到那個建築時,立刻便相信了,那個鎮政府以及旁邊的鎮警察局,全都是典型的荷蘭風格。

  我們五個人下車後,一邊走,我一邊指手畫腳地吩咐工作:「現在我們的目的,是去政府的資料室,找所有叫做拉傑夫.愛迪克的人的住所。」

  「拉傑夫?」Jame突然高興起來:「這個名在美國實在很少見,那我們尋找的範圍就可以小很多了!」

  我點點頭:「拉傑夫這個名,在美國可是出名的十三個最不討人喜歡的名字。同一個地方出現的機率,應該很少才對!」

  「但你們似乎都忘了一點。」突然想到了什麼,遙嘉得意的說:「這個鎮在搬遷的時候,怎麼會不將屋裡所有的東西帶走?說不定我們什麼都找不到!」

  「絕對不會。」由於心情很好,我少有的耐心解釋道:「政府的搬遷令是非常突然下達的,這個鎮上的人帶著逃難的心情逃出去,又怎麼會將那些無關緊要的玩意兒都帶走?我看許多人家裡擺上桌子的飯菜,說不定至今都還好好地放在桌上呢!」

  「但這裡真的曾經遭到過地震嗎?」詩雅向四周望了望,「附近的建築根本就是完好無損的嘛,怎麼看也不像被地震洗禮過。」

  我聳起肩膀笑道:「有時候,大地也會給人類開一些小玩笑。政府僱用的專家,一定是預測到許多地震前的預兆,然後強制遷移了人民。結果一百多年過去了,這個地方居然連屁都沒有放過一個,更不要說什麼地震了。」

  「好了,時間有限,分工合作吧。」Jame首先走進了鎮政府。

  五個小時後,我們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這個鎮上不要說叫拉傑夫.愛迪克的人了,就連叫愛迪克這個姓的人都沒有!」遙嘉氣惱的用力將一疊厚厚的資料丟在了地上。

  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最後滿腔惱怒的大叫道:「一定是那個木偶師傅窮的嚇死人!」

  「這關窮什麼事?」詩雅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我苦笑起來:「你想想看,一百多年前,只要在這個鎮繳納很少的一點錢,就可以有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他連這個錢都出不起,你說他有多窮?」我用力地撓著腦袋:「既然他沒有自己的房子,那就一定是租房住了。我的天,這怎麼可能找的到?」

  我們五個人絕望的坐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

  「算了,我放棄了!」遙嘉頹廢的低聲說道:「死就死吧,一切都怪我不好。要求什麼降靈會想要召喚姐姐的靈魂,結果搞得那個木偶把整個鎮的人弄的要死要活的。唉,詩雅,這輩子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詩雅強笑著搖搖頭,沒有回答她。

  遙嘉繼續用那種半死不活的語調說著:「其實,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和那個木偶差不多,都是想嫁人。只是我想嫁入豪門,老公又帥又體貼,可以讓我貼著他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你說,這個願望很天真是不是?」她呆呆地望著資料室的天花板,突然大聲哭起來。

  「遙嘉,你鬧夠了沒有,煩死人了!」我氣不打一處來的隨手拿過一張報紙往她扔去,突然,我呆住了。

  「木偶比賽!那個木偶比賽!怎麼我早沒有想到?」我猛地抓住詩雅的手,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一般要想知道某個資訊的具體情況,人會選擇哪幾種途徑?」

  詩雅愣了愣,雖然不知道我想確定什麼,但深知道我為人的她立刻回答道:「電視和看報紙,當然也可以從別人的嘴裡知道一些東西。」

  「一百多年前,當然沒有電視這種東西。而且像木偶師傅那樣的藝術家,一般都是非常孤僻的人,他們不習慣和別人交流。所以那木偶師傅一定是從報紙上得到木偶比賽的消息的,也就是說那個人有訂報紙!」我高聲說道。

  「那又能說明什麼?」Jame疑惑的問。

  「這可是決定性的資訊!」我站起身來,「你們應該很清楚,在一百多年前的美國,已經有一種叫做送報紙的職業了。一般都是報社僱人將報紙送到訂閱報紙的那戶人家裡去。既然那個木偶師傅有訂報紙,那我們一定可以在報社資料室裡找到他的詳細地址!」

  詩雅等人總算明白了過來,他們也像我一般激動的全身顫抖,突然遙嘉憂鬱地歎了口氣:「小夜,找到了那個木偶師傅曾經用過的東西,真的就可以將他的靈魂召喚回來嗎?」

  「絕對可以。」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向Jame望了一眼。

  Jame確定的說:「只要找到那個木偶師傅曾經用過的東西,然後再到變成廢墟的教堂裡,開啟阿不珂盧斯驅魔陣就行了。」

  「但夜不語從前不是說,那個驅魔陣很忌在死過人的地方使用嗎?」詩雅問。

  「沒關係,那個地方的亡靈已經被木偶吸食的一乾二淨了。」我用力的伸了個懶腰說道:「好,所有的事情都進入正軌了。我們去把它順利搞定吧!」

  第二天中午,我們帶著木偶師傅的東西,離開了這個龐大的廢墟。

  

  第三天的夜晚終於降臨了。

  西雅圖靈異社的人,早早的就在教堂的殘骸上忙碌起來。

  畫好魔法陣,擺好蠟燭,然後我讓Jame把所有人都趕了回去,只留下我、Jame、遙嘉和詩雅坐在魔法陣的正中央,靜靜等待著。

  午夜不可違逆的越靠越近,終於,一團白色的光芒緩緩從教堂的地下升了起來。

  居然是個女人,一個容貌絕麗,皮膚細膩白皙的女人。那女人全身都包裹著冷冷的白色光芒,一襲雪白的婚紗,後邊還綁著一團粉紅色的蝴蝶結。她飄浮在空中,帶著寒冷的氣息在我跟前停了下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眸子中閃動著靜態的流彩。

  我一眨不眨地回望著她,鎮定地說:「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轉身踢了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女人看,差些流出口水的Jame一腳,又道:「開工了!」

  遙嘉和詩雅將周圍的九十九支蠟燭點燃,我將木偶師傅身前用過的東西,放到了魔法陣的正中央。

  等一切都準備好後,Jame咳嗽了一聲,大聲念出咒語:「穿過今天與明天的交界,汝將獲得重生。」

  本以為會出現刺眼光芒的我們,本能的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等到。沒有天崩地裂的震動,也沒有絲毫光芒從魔法陣中泛出,總之,上次啟動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的所有現象,這次一個也沒有出現。

  Jame滿頭大汗的又大聲念了幾次咒語,最後沮喪的望向了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立刻圍了過去。

  「不知道,魔法陣完全不能啟動!」Jame哭喪著臉說道。

  「不可能,我們明明就確定過,這絕對是屬於那個木偶師傅的東西!」我驚訝的叫出聲來。

  「難道,那個木偶師傅已經沒有絲毫留戀的上了天堂?」Jame抱頭叫道。

  靜靜飄浮在空中的木偶,似乎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從它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充斥了整個空間,身上蒼白的光芒也不住地閃爍著。

  木偶再次用冰冷的視線向我望來。突然,我們的頭腦裡同時出現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帶著無盡的焦急與痛苦,甚至還有一絲惱怒。

  「死了!我們全部都會死!」遙嘉猛地哈哈大笑起來,她自暴自棄的指著木偶喊著:「告訴你,你的主人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更沒有想過要娶你做妻子,這一切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不!我愛他,他也愛我,比自己的生命更愛我。」那個聲音在我們的腦中迴盪著。

  遙嘉冷哼了一聲:「那為什麼他會不出來?你知不知道,阿不珂盧斯驅魔陣可以通向天堂和地獄,只要對人世間還有絲毫的眷戀,就可以憑藉這個驅魔陣將他的靈魂召喚回來,但是你的主人卻連影子都找不到,也就是說,他對你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留戀,他根本就不愛你!」

  「你說謊!」語氣變的狂躁起來。

  木偶化身的女人,周圍的光芒突然暴漲。遙嘉驚叫一聲,整個身體猛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掐著,拖到了空中。她痛苦的叫喊,手臂瘋狂地胡亂擺動著。

  一直沉默不語的詩雅望著我,遲疑的說道:「你發覺沒有,我們帶回來的木偶師傅的遺物上,絲毫沒有那個人的思念,我覺得一定有問題!」

  「什麼問題?」我見遙嘉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就由得她在那裡殺豬般地嚎叫。

  詩雅皺起眉頭思索道:「一般人用過的物件,上邊都會多多少少沾有那個人的思念,就算是那個人死了以後,思念還是會存在,只是變弱了很多。但那個木偶師傅的東西上,卻完全沒有。我想要出現這種狀態,就只有一種情況。」

  她沉聲說道:「那便是在木偶師傅死掉的一瞬間,他的所有意志和理念都從身體上脫離出去,全部進入了某一個物件了。」

  「某一個物件?究竟會是哪個物件?」我苦惱的思索著,突然靈光一閃。

  我和詩雅不約而同的抬起頭望著對方。我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因激動而瘋狂的跳動著。

  我緩緩的走到那個女人的身前問道:「你的本體呢?把它交給我。」

  木偶單純的判斷能力已經被遙嘉的話混亂了,它陷入了本能的瘋癲狀態。頓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死!你不守諾言。死!」

  我大喝一聲:「你究竟想不想再見到你的主人?」

  不斷暴漲的白色光芒,就在快要吞噬我時唐突的停止了,那個女人身子一顫,終於鎮定了下來。

  接著,廢墟最右邊的大量石塊,不斷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從地上拉扯起來,不久後,露出了一具木偶。

  一具三十釐米高,穿著白色洋裝的漂亮木偶。那個木偶被劃傷的臉猙獰的面向我,黑色的眸子,似乎散發著奪人心魄的光彩。

  我將那具木偶放到了阿不珂盧斯驅魔陣的中央,然後示意Jame再念一次咒語。

  Jame猶豫不決的望著我,我笑著,鼓勵道:「這次一定會成功!」

  「穿過今天與明天的交界,汝將獲得重生。」

  一陣強烈的光線從驅魔陣中滲透出來。光線強烈卻並不刺眼,如霧一般縹緲,但是卻令人感覺異常的寒冷。

  突然,木偶冰冷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笑容。淚水,不可抑制的從她眼角流出。我向魔法陣中望去,只見一個蒼白的男人,正和木偶化身出的女子,面對面的相互對望著。

  他倆的眼神中,充滿了癡情和經歷了一百多年等待後,終於能夠相聚的欣喜。

  男人也流著淚,他輕輕地拉住了女人的手,最後緊緊地將她擁抱在懷裡。緊緊地,就像在害怕自己一放手,就要再次經歷百年的等待一般。

  我拿著聖經來到他們之間,咳嗽了一聲問道:「拉傑夫.愛迪克先生,你願意娶纖兒小姐為妻子,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她嗎?」

  「我願意。」他微笑著,流著淚說道。

  「那麼纖兒小姐,你願意嫁給拉傑夫.愛迪克先生為妻子嗎?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他?」

  在搖爍不定的百支燭光下,木偶閉上眼睛,然後又不捨的睜開,用熾熱的深情眼神久久凝望著自己的主人:「我願意。」她的臉上充滿了滿足與幸福的微笑。

  兩人的目光再次交纏在一起,他們快樂的對視著,擁抱,接吻。最後在一片白色光芒中,消逝在虛空裡。

  我們四人呆呆的望著他們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語。

  這種寂靜的平衡不知過了多久才被打破,遙嘉和詩雅感動地悄悄流著眼淚。

  Jame深深吸了口氣,感歎道:「沒想到令那個木偶等待了一百多年、讓它瘋狂、甚至不惜焦躁的殺人的木偶師傅,居然一直都在那個木偶的體內。你說是不是造化弄人呢?」

  我望著天空,淡然說道:「世間上最大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離死別,而是自己最愛的人就在自己身旁,而它卻永遠都不能知道。」

  一百多年的漫長等待,終於有了結果。那對相互癡戀的情侶會永生永世的相愛下去,他們會永遠幸福吧?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上帝的話,祂,會不會也會祝福他們呢?

  不過這次應該結束了吧,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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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在西雅圖又無聊的待了幾天,拜祭小潔姐姐的墓後,我終於決定了回國。

  在機場,遙家、西雅圖中學靈異社成員以及詩雅都來送了我。

  「好朋友!」Jame走到我跟前,伸出手叫道。

  「好朋友!」

  二十八個人,五十六隻手同時重疊在了一起。

  「小夜,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詩雅神情古怪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跟她走到沒有人的地方。

  「有什麼……嗯!」話還沒有說完,只感到一個溫暖、濕潤的嘴唇蓋在了我的嘴上。

  唇分,她把纖細的中指按在我的嘴唇上,露出了頑皮的笑容:「這是小潔姐姐求我給你的禮物。嗯,而這個……」

  還沒等我淩亂的大腦回過神來,她柔柔的嘴唇再次溫柔的蓋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當四片嘴唇再次分開時,她背過身去,輕輕地說道:「而這個,是我給你的送別禮物……」

  

  西行的飛機終於起飛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禁啞然失笑。也許是天意弄人吧,第一個吻我的女孩是鬼,而第二個吻我的女孩卻是半個神棍。唉,看來我這一輩子都別想和怪異的事情劃清界限、擺脫關係了吧!

  望向機外,飛機正穿過對流層而飛向平流層。想一想,一個多月前我來的時候,也是這麼注視著窗外的雲層,只是眼神更加憂鬱罷了。

  以後的生活又將會出現什麼呢?

  突然,有些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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