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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已經工作四年了,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他卻覺得學生那段日子

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他獨身居住;獨身在夜晚幾乎看不到星星的都市裡生存,

他不煙不酒、沒有不良嗜好,唯一的興趣是在夜深人靜的自家客廳裡,攤在柔

軟得塌陷的沙發裡,看著電視,吃食高熱量的食物。筒裝洋芋片、炸雞排,再

配上一杯濃濃的奶昔或是可樂。但他鮮少如此放縱自己的味蕾,他勤於游泳、

每週三次的健身。只有冷得寂寞的那些夜裡、被工作撕裂成傷的那些夜裡,以

及被前男友傷得那樣深的夜裡,他會大肆供奉自己的胃,彷彿熱量能作為激烈

的燃燒作用,燒灼身體。

  

  那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記憶了。當男人還是個男孩,並在高三那年失魂落

魄地站在夏日午後的速食餐廳前,哀悼逝去的戀情時,他決定展開一場追求熱

量的日記。

  **

  男孩高三,他酷愛秋天午後的陽光,球場上汗濕的球衣也常隨性脫下。男

孩的雙頰有深深的酒窩,他笑得燦爛、笑得如英倫多霧天氣裡的一道陽光。他

從來不必擔心發胖的問題,年輕該有的高新陳代謝,讓他幾乎每夜宵夜都是巷

口那攤香味四溢的鹽酥雞。

  男孩和家人同住,但覺得與他們距離遙遠,他不愛回家。高三升學的壓力

龐大,當他喘不過氣、幾近窒息的時候,他會近乎猛獸一般吃著買來的三人份

晚餐,他覺得,彷彿所有不滿都能這樣吃進嘴裡並消化殆盡。

  **

  而某個街上填滿橙紅光澤的黃昏裡,男人與男孩相遇。他們激烈地相愛,

且自那天起彼此都不再吃食高熱量的食物。

  一段時間之後,男人站上新買的體重計,驚訝地察覺自己竟已發胖,他照

了鏡子,脂肪已在腰間堆積;肚子也已現形,他不明白,早已戒除高熱量食物

的他為什麼還會發胖,他困惑、不解。

  一段時間之後,男孩開始漫長卻又短暫的暑假。他也驚訝地發現,自己不

再眷戀宵夜,同時再也不曾於一餐之內,吃下三人份的食物;他又發現,自己

臉頰上的酒窩,是越來越深了,笑時酒窩連上同樣深刻的法令紋,他看見鏡子

裡一張從未見過的開懷笑容。男孩也十分不解,他也早早戒除不開心就肆無忌

憚,胡亂填塞肚子的習慣,但為什麼這些日子他鮮少不快?

  **

  某天夜裡男人與男孩相擁而眠,男孩在男人懷裡睡得酣然,與恬適自在。

而男人直盯著男孩熟睡的側臉,並暗自心驚,自己的駑鈍,太晚發現自己發胖

的原因其實,依舊來自於高熱量食物的吸收,只是這道菜男人還將享用很久很

久。突然男孩發出細細的夢語呢喃,男人相信,在夢裡,男孩也找到自己這些

日子以來,取代宵夜的,會是什麼。

  男人笑了笑,低頭將男孩摟得更緊,同他一起沉沉地睡了。

Ke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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