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心

[黑雲 10]

一、幻想期待之心

午後，陽光用銳利刀鋒剪裁城市剪影，浮貼在社區外圍的磚紅人行道上。

磚道旁長椅上，一個身影正用凌亂的黑色線條捕捉夏天的尾巴，完成後只是將成品往旁邊一拋，便專注於另一張畫紙，不再留戀，長椅四周鋪滿一張又一張作品。

行道邊是車輛飛快來去的馬路，路面上空有個塑膠袋正飛舞，被車輛飛快通過時揚起接著落下，然後再次飛升，在狂亂迅速的都市步調中身不由己。

－－希望不會造成什麼意外才好。

女孩這麼想著。

穿著商店制服，站在櫃檯後的她因為沒有客人上門閒的發慌，瀏覽街上景色是她唯一的消遣。

－－這種大熱天那個人在做什麼？似乎是個十分有趣的人呢。

她饒富興味地打量長椅上的畫家，腦中模擬著可能發生的對話？

「你在做什麼呢？」

她會這樣問他，聽到這話的他應該要抬起頭來，然後看到一個滿臉笑容的女孩站在身前。這時候最好有一陣風吹過，吹動她那頭烏溜長髮。

「我在畫畫。」

他會這麼回答，無視於女孩的笑靨，用冷靜但不至於無情的口氣這麼回答。

「那你在畫什麼？可以讓我看看嗎？」她繼續問。

「這座城市的輪廓，就像妳所看到的草稿。」

他說，她依言審視散落週遭的畫指，然而她將會發現，每張紙上都只有草草幾筆勾勒出的輪廓，沒有一張成品。

「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找到它的眼睛？」彷彿讀出她眼神中的疑惑，畫家自顧自地說。「就和畫人物像一樣，眼睛是最重要的，掌握了輪廓、囊括了神采、收納了靈魂。」

他的話語包含著詩意，而她會靜靜看著他，帶著微笑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或許在談話後從此不再見面，也可能成為要好的朋友，結果如何並不重要，女孩只是想像一個神秘的有別於日常生活常規的相遇。

「不好意思，我要一杯拿鐵。」

突然響起的低沉的嗓音瞬間將她拉回現實。

「喔好的，請稍等一下。」她反射性地回答，然後才看見對方的樣貌。

穿著有點破舊的牛仔褲還有格子襯衫，臉上畜著濃密的鬍子，最後配上一頭長髮。

－－是那個畫家。

在心中小小震驚了一下，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女孩只是熟練地用紙杯盛好咖啡，用店員標準的笑容將咖啡交給畫家，然後看著他走回長椅。

－－今天真是無聊。

她想著。

[tolaamon 10]

很有真正屬於城市的線條感。

[黑雲 10]

二、懷疑現在之心

「你愛我嗎？」女人把頭枕在男人胸膛上，長髮如屏風般披散。

「嗯。」

昏暗的房間中點著盞小燈，一對情侶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倆人都看著空中某個不知名的方向。

「真的嗎？」

女人偏過頭，直視著男人。

「當然囉。」

「在這個世界上只愛我一個？」

「只愛妳一個。」

「那如果你沒碰上我呢？」

「嗯，什麼意思？」

「我是說如果你沒有遇上我，你會不會愛上別人？」

「不會。」

「真的不會？」

「當然是真的，我就只愛妳一個。」

「你如果有遇上我，那你怎麼知道你會只愛我一個人？」

「這問題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

「嗯，睡覺吧。」

[黑雲 10]

三、為他人著想之心

從高樓大廈切割出的無數方格中可以看到遙遠的天空。

躺在小型回收式垃圾車旁的垃圾堆上，流浪漢正在思索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為什麼明明有這麼大一個垃圾桶，大家卻寧願把垃圾丟在外面而不願意把垃圾丟進去呢？明明只需要掀開蓋子這簡單動作而已啊。

其實對於人們這樣的行為他沒有絲毫不滿，畢竟這樣省的他花力氣去垃圾桶裡面翻東西。

只是這個流浪漢實在非常容易站在別人的立場，為別人著想。

－－明明就是自己住的地方，為什麼要弄得這麼髒亂？還是說因為這裡只是個沒有人看得見的小巷子？如果晚點看到有人來丟垃圾，我應該要提醒提醒他才行。

喵嗚。

不知道哪裡突然傳來淒厲的貓叫聲，流浪漢嚇的跳了起來，四處張望，看到一隻藍灰色的貓兒從他身後樓房的一扇窗露出頭來。

－－嚇我一跳，在公寓養貓晚上很容易嚇到人耶，不知道飼主怎麼忍受的了？

喵嗚。

它又叫了一聲。

－－怎麼了？為什麼要一直叫？

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他發現原來貓的頭竟然被卡在窗子上加裝的鐵條上了。

貓兒正使勁力氣試圖把脖子拉出來，無奈項圈上的鈴鐺始終卡在外面，害怕的牠才會一再發出叫聲。

－－要怎麼幫助牠呢？

他想著，最後決定沿著樓房外頭的加裝鐵架爬上四層樓的貓咪所在。

－－如果沒有這些為了居家安全所裝的鐵架，我還不知道要怎麼爬上來呢。

他靈巧地爬到貓咪身旁。

「乖，不要動喔。」他安撫貓兒，一手抓住項圈然後用力扯下鈴鐺，意想不到的是，貓兒竟在他手臂抓了一下。

「啊。」流浪漢反射性縮回手，鈴鐺則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金色弧線。

「抱歉，弄丟了你的鈴鐺喔。」

他只是這樣說。

[黑雲 10]

四、隨遇而安之心

天微微亮，太陽從東方升起，流水般循著大樓與大樓間的空隙奔騰而出，迅速佔領城市的各個角落。

在枝頭上的鳥兒還來不及鳴唱時，老人已經拖著沉重的手推車在社區外繞行了許久，尋找任何可以換取金錢的物品。

他循著早已走過無數次的路線，腳下踩著一貫的節奏。

－－不知道能找到些什麼。

老人想著，機械化的進出住宅間的小巷，熟練地在亂扔的垃圾堆裡找出應該回收卻沒人隨手丟棄的資源。

走進不知道是第幾個轉角，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老人遇見了久違的異於平常。

雖然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改變，只是垃圾堆消失了。

對抱持著眼不見為淨心態的住戶來說，這是根本不會被發現的改變。

－－是誰把這些垃圾全收拾乾淨的？

老人思忖，不大能理解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市政府的新政策嗎？那應該直接收走就可以了吧，怎麼會這樣多此一舉？不過換個角度想，似乎也挺像政府會做的事情。

像鋪好新馬路沒多久，然後便施工拆掉再重新鋪一次之類的。

－－也罷，這並不重要。大不了換個地方就是。

他無所謂地想著，就和當年不務正業時一樣，對凡事都無所謂的他認為，人要活下去真正需要的金錢其實微乎其微，拾荒也是可以維持生命機能延續的工作，於是他一直在同樣的地方做著這不算工作的工作。

－－這是什麼？

他在地上發現了一個金黃色的東西，身手檢起用老花的眼睛試圖從模糊的輪廓想出物體的名字。

－－似乎是個鈴鐺，把它裝在推車上鈴鈴鈴的應該很有趣。

他邊想邊實現這個點子，然後試著推動一段距離。

叮鈴。

－－感覺好像還不錯。

於是他拉著手推車繼續他的例行工作，還有愉悅心情。

走著走著，老人覺得世界真是美好。

[黑雲 10]

五、憤世嫉俗之心

司機很討厭他的工作，每天繞著同樣的路線，盡是載些打扮時髦卻沒有頭腦的年輕少女，以穿的少少吸引頭髮抓的亂七八糟，看起來完全沒有未來的無聊男子為樂。

或者是動作慢吞吞，上下車緩慢卻又自以為理所當然的老人。還有認為世界繞著自己打轉，為了趕時間任意在路口攔車的上班族。

司機很厭惡他所接觸到的那些人，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排斥他身處的城市。

－－根本只是個病態沒有未來，充滿著廢物垃圾以及外表像人的的殘渣而已。

他看不慣這一切。

在求學階段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過夢想，可是升學主義當道的社會不容許他的想法。

－－說什麼讀書？讀的還不是些沒什麼用，對於其他人一點幫助也沒有的東西。

他看不起讀經濟的人，只是操弄著真正用心勞換取報酬的勞百姓們的血汗錢。

他厭惡玩法律的人，打著正義的招牌以看似對大家好的規範替自己牟利。

他痛恨讀理工的人，什麼都不知道盡做些對生活根本沒有幫助，純粹讓有錢人享受的玩意兒。

－－像我這樣的人，真正對人們生活有所幫助的人，卻被視為社會最底層的階級！

除了對壓迫老百姓的虛偽知識份子感到憤怒，對於所有默默承受壓迫的人他也同樣不屑。

－－這是個沒有得救的世界。

他想，卻疏忽了公車前方的狀況，於是一聲鋁罐被壓扁的刮擦聲，還有彷彿把狠狠便利商店的醬包摔在地上的聲音。

「幹！」他咒罵。

－－是哪個王八蛋跑出來讓我撞的？

[黑雲 10]

六、事不關己之心

女孩聽見外面好大的一聲響，轉過頭的同時看到公車撞上一個老人，年邁的身軀像反方向飛了出去，雙手無力的張開就像隻躍出水面的海豚，然後落下，一車瓶瓶罐罐化成雪白浪花。

－－他沒事吧？

女孩想著，雖然擔心但沒有任何動作。

－－等等警察應該就會來了，或許也會有記者吧。可是這種小事情不知道會不會上電視？

沒有惡意，她只是從小養成了適當管理自己對他人的關心。

接著長椅上的畫家突然起身，邁開步伐快速向事發現場走去，隨著他的腳步散落的畫紙在他身邊飛舞，宛如正簇擁著他前進。

－－他要做什麼呢？說不定他其實是個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只是厭煩了醫院中的權力鬥爭，所以放逐自己四處漂泊，用畫筆和悲天憫人的情懷行走天地之間？

女孩開始沉浸到幻想的世界中，車禍意外完全不影響她那顆愛作夢的心。

「怎麼回事？」一個乘客問，抓著亂七八糟的髮型。

「好像撞到人了，是個老人。」他同伴說。

「他有沒有事啊？」穿著很少的少女有點緊張地問。

「喔？他沒事啦。」提著公事包的上班族說。「我看他只是被嚇到了，自己不小心跌倒而已。」

「人老了就是這樣啦，很容易受到驚嚇，像廢物一樣。」幾個穿著怪異的人說。

「司機開車吧，應該沒有事情啦，我還要趕時間。」上班族說。

－－操，有沒有事情是你們在說的？

司機在心中咒罵，可是其實也巴不得趕快離開現場。

「是啊，是啊。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他的推車而已，沒有事情啦。」他附和著乘客的說法。

轟隆。

於是公車向後退了開，然後一轉向，駛離事故現場。

車上的乘客每個人都露出「呼，還好沒耽誤到我的時間」的表情。

－－公車怎麼開走了，他不是撞到了人，怎麼可以直接開走？

女孩好奇地張望窗外，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或許那個司機是個好人吧，怕耽誤乘客時間所以決定先開走，晚點再去自首。

她樂天地想著，同時一個提著垃圾從社區門口走出的大嬸目擊到這一幕，大聲喊道：「那個人在做什麼？」

叫喊聲後，不知哪來的人們陸續出現，好奇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中有人報警，不久後警車來到現場。

「這裡發生什麼事情？」帶著墨鏡的警察問。

「這個人。」有人指著畫家。「他不知道對這個可憐的老先生做了什麼。」

「先生，麻煩跟我們走一趟警局。」另一個警察說，看著眼前外表邋遢的流浪漢。

－－這種社會上的敗類什麼都做的出來。

畫家默默地跟上了警車，上車前只說了一句話：「有人可以叫救護車嗎？」

沒有人回應，人們只是議論紛紛。

－－他怎麼被警車帶走了，這好像不太對。通常只有犯人才會這樣被帶走吧？

女孩感到懷疑，然而她其實不曾真正看過車禍現場，所以也不確定這是否只是程序之一。

－－也許是因為他最靠近那個老人，所以警察決定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好像也不對，怎麼會有人默不作聲地就跟著警車走了呢？難道說他被誤認成犯人了嗎？

女孩回想，自己和畫家似乎是在場唯一看到車禍發生的人。

－－難道他被誤會了？他知道嗎？說不定他是個對自己完全不在意，胸懷大愛包容世人，有著和基督相同的濟世精神的人。

她開始胡思亂想。

－－也有可能他太關心老人了，沒聽清楚週遭的人在說什麼，那他不就成了一個清白的罪犯嗎？整個社會對於他單方面的壓迫還有歧視，看他那樣的外表，說不定大家只會報持著偏見給予譴責，完全不在意事實真相是什麼。

她越想越遠，開始在腦中勾勒那個畫面，而警車早就不知去向。

[黑雲 10]

七、城市之心

四樓的小套房裡，倆人看著電視新聞。

「有個老人被流浪漢打死了耶。」男人說。

「那流浪漢看起來好像坐在社區門口的那個畫家。」

「別胡思亂想，那太恐怖了。聽說老人被打的慘了，就像被車撞過一樣。」

「這麼厲害？」

「當然，聽說那個暴徒打完人後，還留在現場不讓人靠近救治老人。」

「真是過分。」

「嗯，真的很過分啊。」

女人說完用手搔了搔小貓的耳朵。

喵嗚。

[黑雲 10]

結束，謝謝所有願意點進來並花費寶貴時間看完拙作的各位。

若是方便，容我冒昧要求，還請給我一點建議吧。

[ivorybangle 10]

第一篇，幻想期待的心情在短短的文字中表露無遺。

覺得，女孩喜歡的是自己的幻想。顆顆，而且她的舉動很可愛0v0

然後...用城巿當背景...我說不上來，就是很有感覺。

顆顆，總之我覺得城巿之心這主題很有趣0v0

[黑雲 10]

第一篇，幻想期待的心情在短短的文字中表露無遺。

覺得，女孩喜歡的是自己的幻想。顆顆，而且她的舉動很可愛0v0

然後...用城巿當背景...我說不上來，就是很有感覺。

顆顆，總之我覺得城巿之心這主題很有趣0v0

感謝

[danyuchn 10]

對話太文了，流浪漢沒有流浪漢的語氣，大嬸的語氣也不貼近現實，劇情很生動但對話太貧乏，匠氣太重。建議可以多讀黃春明等鄉土文學作家的作品。Cormac McCarthy 的the road也值得一讀。要寫這種故事性的文字，就要先把角色的對話練好。回去多看書吧

[甜甜圈 10]

我覺得寫得很棒啊

－－也有可能他太關心老人了，沒聽清楚週遭的人在說什麼，那他不就成了一個清白的罪犯嗎？整個社會對於他單方面的壓迫還有歧視，看他那樣的外表，說不定大家只會報持著偏見給予譴責，完全不在意事實真相是什麼。

尤其是這段，真讓人印象深刻呢

我覺得這種事社會上最近一直在發生:E:E:E

[黑雲 10]

對話太文了，流浪漢沒有流浪漢的語氣，大嬸的語氣也不貼近現實，劇情很生動但對話太貧乏，匠氣太重。建議可以多讀黃春明等鄉土文學作家的作品。Cormac McCarthy 的the road也值得一讀。要寫這種故事性的文字，就要先把角色的對話練好。回去多看書吧

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