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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都市裡的某個角落陰暗且潮濕,到處氾濫一股即使肉體赤裸也仍然被某

種煽情的、黏膩的黑色氣味包圍的快感。窗上玻璃沾滿灰塵,一條因濕氣凝結而成

的水蛇纏綿地緩慢滑落。雨打在窗上,但房裡無人人感知這將是一場,一場雨夜,

而誰又沉溺其中--

  洗手台的水龍頭並未旋緊,滴滴,答答。

「那你要先洗澡了嗎?我怕再晚一點會停電。」從一陣耳鬢廝磨中轉醒,嗓音略啞

,他抬頭並詢問那男人。

好,那我去拿衣服,你幫我放水,來泡個澡好了。」

「對了,你最近很常熬夜對不對?」他拉開抽屜,正翻找衣物。

「我當然不喜歡你瘦啊。」

「不是說好要一起存錢嗎。」

「你要顧好身體啦。」僅只是叮嚀眼卻泛紅。

「等等洗好澡就早點睡吧。」

「欸,是這件藍色襯衫嗎?」他沒有回頭,空喊了幾次同樣的話,但同樣也沒有回

應。

「欸!回話啊。」

「你在幹嘛啊?」他起身,走向浴室。

  臥房、走廊,再到最角落的浴室。他說不出原因、說不出為何自數月以前他的

男友大病痊癒之後,家裡便全換上昏黃幽暗的老式吊燈,他的朋友來訪問起這事,

淡淡地他只說:「他喜歡啊!」

「你為什麼想換這種吊燈?」

「昏昏暗暗的很不舒服。」

「欸,你在幹嘛啦。」

  打開門,瓷白色的浴缸並無熱氣蒸騰,沒有人放水。

「嗯?我不是叫你先放水嗎?奇怪,人跑哪去了?」他逕行扭開水龍頭,流速過快

的水注唰唰地沖至缸內,他靜靜地注視水位漸漲,看著滿池水反映浴室那盞如將死

之人的吊燈光芒。

  他褪下略緊的短袖上衣與合身的四角褲。熱騰的霧氣彷彿有了性慾一吋一吋地

攀爬過他的肌理,那些賁張糾結、在重訓室裡苦練多時才成的線條,貪婪地嗤咬、

品嘗他的陰莖與睪丸--一尊漂浮在黑冷湖面上的希臘男神雕像。

「做完愛還是泡個澡最舒服,哈。」

「你剛剛跑去哪裡了?」

「來啊,一起泡。」說完便撥了撥水面。

「我們繼續這樣還要多久才能跟伯母把這裡買下來啊?」

「還要很久吧,貸款?」

「你想領養小孩嗎?」

「我覺得你的耳朵好敏感,哈哈。」他微起身。

「剛剛就一直在舔了啊為什麼現在不行!」

  白色的磁磚、白色的牆,窗子被霧氣填滿。男人調情時的低沉笑聲、男人情慾

越趨濃重的笑聲,那到底是一人亦或二人?一如此岸與彼岸座落著兩條聲線幾千年

以來在濃霧迷航裡高吭;如霧裡看不清的花、看不清的胴體那樣露骨挑逗--兩條

濕濡的蟲交纏而成亙古即開展的性愛。

  他起身,唰的一聲劃破森林裡的沉默高潮。

  水珠滾落,自兩股胸肌之間的凹溝瞬地下滑,再是腹肌、下腹,而終隱匿於陰

莖根部的毛髮之中。他最近越練越勤,似發了瘋想把全身肌肉練至極限。他拿起毛

巾擦拭身體,柔軟的毛滑過寬厚的肩膀、圓翹的臀部。擦拭畢將毛巾甩在肩頭走出

霧氣瀰漫裡。

「你想睡了嗎?」

「換上睡衣吧,放在床頭櫃。」邊說,邊將床頭櫃的一套睡袍穿上。

  臥房裡幽暗,面向街道的落地窗被颱風夜裡的雨打溼,交響,亦或重奏,偶有

轎車駛過便是一瞬之光掠過整個夜晚、掠過整個人生--那世紀末的羊皮紙卷記載

著即使被告知,也無人相信的血腥味。

「我們要一直一直一直愛下去好嗎?」

「永遠也別分開好嗎?」

  他的語氣略顯卑微,嘴唇泛白。

「我知道你願意的,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那我也要睡了喔,你也早點睡。」

「知道啦,我哪有熬過夜,你才是」

「好啦,晚安啦,晚安。」

  他微起身,親了親床頭櫃那張黑白相片,重又躺回略冰冷的雙人床,一個人在

黑夜裡,結束告解。

Ke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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